柳墨擺擺手,不悅道:“快走快走,好希罕麼?”
胖牛也道:“小秀才,俺也得回家吃飯了,俺娘罵人可兇了,俺怕!”
柳墨抬頭看天,西首已起晚霞,再不回去恐怕要糟,於是拍淨妹妹的小手對他們說道:“那咱們快回去吧,免得爹媽唸叨煩人。”
急忙抱著妹妹飛快地跑回家去,還未進到院子,便聽見爹爹那爽朗的笑聲,柳墨心中一喜,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柳書香一見柳墨回來,笑道:“墨兒,你看誰來了?”柳墨望去,見爹爹身旁站著兩人,一人身材魁梧,滿臉短髯,兩隻大眼炯炯有神;一個身材高挑,下巴一縷烏黑美須,面目慈祥,正是爹爹多年老友李樹和木進。
柳墨喜道:“李叔叔木伯伯你們來啦。”
滿臉短髯的漢子道:“是啊,前來的路上剛巧碰到你木伯伯,便一起過來了。”看來這短髯漢子便是李樹了。
木進摸摸美須,說道:“木伯伯一年不來,小秀才又長高不少啊。”
李樹從柳墨手中抱過柳文,香了一個,笑道:“文兒寶寶越來越可愛了喲!”柳文被他的鬍子扎著,掙扎著要下來。
“你看這個怪叔叔,鬍子把寶寶扎疼了,來來來,木伯伯的鬍子不扎人。”木進邊說邊伸出了雙手,迎了過去。
李樹閃過一邊,臉頰貼著柳文的臉頰,指著木進神秘的道:“你看那怪伯伯鬍子那麼長,說不定是個老妖怪呢!”
木進笑罵道:“你才是老妖怪呢!”柳文果然上當,緊緊抱著李樹的脖子,不敢鬆手。
柳書香哈哈大笑,掏出銀子對柳墨道:“你去村頭打十斤酒來,爹爹要和叔叔伯伯大喝一場!”
李樹和木進均是一讚:“夠豪氣!”
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既然如此,老太太親自下廚,做幾個下酒好菜來!”
柳書香“哎喲”一聲,雙手按住老太太的肩膀,輕輕轉過她的身子,推向裡屋,說道:“孃親,你道我還是以前那個柳書香嗎?這酒菜啊,兒子親自下廚!”老太太呵呵樂道:“好好,我倒看你能做出什麼名堂來!”
柳書香得到母親的允可,挽起袖子,走進廚房,李樹木進跟了進去,想看看這舉人是怎麼做菜的。
自從妻子過世後,柳書香時常搶在母親的前面做做家務,燒燒酒菜,如今他身上已少了些儒雅的書卷氣息,多了些精明的豪氣幹練。這時柳書香殺雞剝魚,顛勺炒菜,動作純熟老練,直看的李木二人膛目結舌,眼都直了。不多時,“舉人菜系”便鋪滿一桌。
柳墨飛快的買來黃酒,一家人齊聚一堂,和樂融融。柳書香給李木二人斟滿酒,端起杯子敬道:“這三年多有二人相顧,柳書香甚是感激,今日咱們不醉不休!”
“大哥總愛說這些多餘的話,小弟心中可不高興!”李樹面色不悅。
木進接道:“大夥親如兄弟,這些小事休莫再提,不過賢弟後面說的卻好,大夥不醉不休!”
三人相視而笑,將手中黃酒一飲而盡。
老太太座於上首,大家莫不都是敬重有佳,不住的給她夾菜,嘴上振振有詞,請他嚐嚐柳舉人的拿手好菜與飯店的有何區別,老太太呵呵直樂,儼然是一位美食判官,柳墨更是古靈精怪,又是貌美又是年輕,三言兩語將奶奶哄得心花怒放,站起身來,唱了一段《劈山救母……重上華山》:
“久等娘子無音訊,重上華山百感生,莊嚴廟貌似昨日,神座上還是娥眉皓齒人……我與你懷抱沉香一同上京城,若得金榜提名姓,我和你在人間建立家園樂天倫……”
老太太眼波流動,聲音清朗,款款唱來,大夥連珠價的叫好。柳書香心情起伏,憶起亡妻,心中百感,心想若是嬌妻尚在,與自己“在那人間建立家園樂天倫”共伺老母,養育幼子,幸福美滿,人生所願,莫過如此。
不知不覺,冉冉明月由西首升起,漸漸掛至中梢,這頓晚飯已吃了一個多時辰。
老太太抱著柳文已回房入睡,柳墨卻調皮搗蛋,這裡摸摸,哪裡弄弄,這會又搶過李樹的酒碗,將黃酒一口喝下,直辣的他面紅耳赤,手舞足蹈。柳書香將他喝斥回房,與裡木二人你來我往,喝的不亦樂乎。
柳墨被趕回房中,三下五除二脫了鞋襪,翻身上床,想象李樹木進喝醉的醜態,不禁笑出聲來,心道:“李叔叔和木伯伯雖然是外村人,但對我們柳家的照顧更勝其他,我胡思亂想可別給他們知曉了,打我屁股。”閉上眼睛,玩鬧了一天,不一會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