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青色的府綢輕袍,腰裡纏著盤龍奪珠的玉扣腰帶。
“唐姑娘,”見唐流回頭,他不好意思紅了臉,“我又來看你了。”
他還是舍不了她。
“你究竟要做什麼?”唐流只好苦笑,“將軍這樣三番五次來找我,對我們兩人來說都已不算是件好事情。”
“是。”平低頭應聲,清晰的輪廓裡透出幾分靦腆,他輕輕走上來,毫不在乎身上滾繡繁美的華衣,在唐流身邊並肩坐下。
他輕輕地說:“唐姑娘,我只是想見到你。”
“哦。”
唐流打量他,這個有著一雙溫柔秀目的男子,坐在髒衣汙水之中,挺拔巍峨若松巖。難得他如此深情,可是世事多厄,他們相遇得並不是時候。
“你不可能永遠見到我的。”唐流嘆息,坦言,“我以前曾是齊王的妾,現在是少相府裡的奴婢,我父親又是發配的罪臣。”
“我知道。”
“將軍正處在飛黃騰達之時,這一輩子也不該與我這樣的禍根有任何聯絡。”
“你錯了。”平突然抬起頭,“唐姑娘,我不是個登徒子,也不是熱衷名利之人,上戰場是為了替國家效力,來這裡是因為我真心喜歡姑娘。”
“是麼?”唐流微笑,想不到身處慘境居然還有福氣聽到這樣的美言。她轉頭看他,清朗英秀的少年將軍,沒有一分貴族子弟的紈絝氣息,唉,那句話怎麼說?恨不相逢未嫁時,她也算是嫁了人,再不是自由身。
唐流不由嘆氣,“平將軍,謝謝你的錯愛,可是,以後請不要再來了,唐流擔當不起。”她面色慘淡,輕輕道:“將軍的情愛若是一時的興起,那便是無果;若是長久的念頭,那就是非議。而且無論怎樣,終會成為唐流與將軍命運裡的坎坷。何不轉頭回去,大家當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只怕再繼續強追硬取,只會令它變成一段孽緣。”
這話說得誠懇淒涼,平只覺心痛不可抑止,他猛地站了起來。
“如果我硬是要認真下去呢?”他悲傷地凝視她,“我來這裡前已經詳細考慮過,事情發生了就會存在因果,我也無法若無其事地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唐姑娘,你能不能相信我,我一定能把你救出去。”
他面容堅定真誠,身形矯健如豹,寬大的手掌上指節圓渾突起。唐流不由聯想到齊王與少相,他們的手指纖長如玉,骨節文秀細緻,大多數時候是用來拈筆端酒與撫摸美女,哪裡比得上平的安全有力。可是,他還是保護不了她。
“請問我怎樣才能相信你?”唐流輕輕問,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平不過是失望,她才是最悲哀無奈的那一個,“要職大臣的婚事必須事先向朝廷呈報,難道將軍天真到以為皇上會應允你娶一個罪臣的女兒、齊王的妾為妻?”
她頓了頓,又道:“或者是我太天真了,將軍不過是打算讓我做妾。那可就要抱歉了,唐流雖然薄命,卻還有點小脾氣,做妾是什麼滋味我已經嘗過了,本小姐沒有興趣。如果將軍所謂的救我於苦難是指這條歸宿的話,那就千萬請您高抬貴手,我不稀罕,情願在浣衣部終老一生,將軍的寵妾位置還是讓給別人去享受吧。”
第五節 深知紅塵世情薄
她的聲音越說越大,理直氣壯,臉上浮出紅暈。平看得呆住,第一次,有女孩子敢這麼對他大喝大叫,但他一點也不生氣,喜歡唐流,正是因為她的這種犟脾氣。記得剛從水裡把她救出來時,明明面孔雪白氣若游絲,偏偏咬緊牙關不肯呻吟,自始至終眼光倔強,在見慣了嬌弱婉約動輒啼哭的女子後,唐流令他耳目一新,她的身體裡似纏有韌鐵鋼筋,百折不撓,可人卻是這麼個纖弱精緻模樣,彷彿精雕玲瓏的玉器,一不小心便會折斷破碎。
平低下頭,自覺無地自容,唐流說得完全正確,他不可能娶她為妻。並非是他不想,只是朝廷絕對不會答應,摺子若是呈上去,弄不好皇上會大發雷霆,他的能力只限於讓她做妾。
唐流冷眼旁觀,看他面頰上紅潮陣陣,似乎羞愧無言以對,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她站起身來,讓眼淚從喉口嚥下去,“您想通了麼?”臉上卻是微笑,“將軍,勇氣與衝動只適用於疆場殺戮,家務事永遠要考慮明白,否則,只怕你心裡想救唐流,實則卻是害了我。現在,你可以回去了。”
她轉回木盆前彎腰繼續工作,再也不去看他一眼。
半晌,身後傳來衣袂聲,唐流知道,平已經回去了。
她並不是故意為難他,只是,事到如今,並沒有人能救得了她。唐流低下頭去,看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