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約定,既然孟婆湯是她註定不能擺脫的命運,她願留在地府,哪怕與……黑君,相守相忘。”
相守相忘。
如今,果然如此。
人在咫尺,心在天涯。
雪未散,黑無常的心更寒,看著魎情,滿目無言。
低聲輕嘆,孟女替魎情掃去肩頭雪,正視黑君,纖眉微聚,輕聲勸言:“此情此景是她所求,你應該替她高興。”
她所求?
好笑話!
若能活盡陽壽,誰願半路做鬼?
她捨命為公義,難道這就是報答?
他無聲相望,任雪飄零,風寒自心而出,回駐心中。
她星眸空洞,視而不見,染白了青絲,霜凝了眉睫。
破了城門,砸了判府,追來追去,人在眼前,卻不相認。
見黑無常依舊沉聲無語,孟女心知他積恨成疾,也不免與他同愁,堪堪苦笑,再進一句:“人生本無常,無常君最應懂這個道理,你何必自擾?”
人生本無常?
是誰在捉弄命運?
輕輕揮袖舞散魎情身上的飄雪,孟女也心疼的看著魎情,蕭索長嘆:“在未到東海時,她早已明知自己是無妄災星,今天的所有,全是她自己的選擇,黑君若是敬她重她,應該釋懷了。”
未到東海時,她早已明知?
是誰告訴她的?
是誰在幕後操縱黑手?
“孟女。”無聲縱雪,黑無常終於出聲,雙目輕微,言語冰冷:“是誰告訴她,無妄災星這件事的?”
他一字一頓,殺氣滿盈,鐵拳攥的慘白,白過飛雪。
“是你。”
看著黑無常,孟婆滿目苦楚:“若是黑君不與天爭勝,也許……”說到這裡,孟女又輕輕搖頭:“無妄之災,無人能擋,一切都是註定。”
我?
是我?
孟女詭計多端,難道想瞞天過海?
鋼牙咬碎,剛想緊緊逼問,白無常搶著問話:“乾孃,這個玩笑開不得。未到東海時,小爺並不知道小丫頭……魎情是無妄災星,怎能對她明言?況且,就算小爺知道了,也不可能告訴她。”
仰頭望雪,孟女幾聲苦笑,未答反問:“黑君今日翻反地府,本是應罪不容誅,你可知我為何派出三大刺客要保黑君的性命?”
“或許因為小爺獨戰正中妖族,為地府賺下內丹……”白無常笑答半句,又連連搖頭:“就算今日沒有三大刺客現身,想要在地府裡傷了小爺,痴人說夢而已。”
輕輕一笑,孟女也搖頭:“黑君獨戰正中,是為報私仇,我若想強搶內丹,也無須假以黑君之手。”
心裡好笑,孟女依舊狂妄,要與黑君爭短長,他們之間這一戰,也許早晚會發生。
走近孟女幾步,白無常軟下語氣:“乾孃講話好玄機,我猜不透,請乾孃明示。”
“若不保住黑君的命,他怎麼會親口告訴魎情的前身就是無妄災星?”
未到東海邊,是過去的事。
保黑無常的命,是此時的事。
保住此時的人,去做過去的事。
這句話,誰能聽懂?
輕輕敲了敲額頭,白無常再求一句:“乾孃,這句話更玄機,我洗耳恭聽。”
有他纏問,黑無常一言不發,一雙鬼目死盯孟女,只等她一句說不圓全,就要破臉拼殺。
“我地府有輪迴門,前看後世,後望前生。”
孟女一語洞破天機,接著將話講個清楚明白:
“進入輪迴門,身陷萬般苦。黑君明知這個道理,卻拼著損毀真靈強行闖進輪迴!
他在吞鷹蛇聘請護嫁人的前夜,偷走了無妄災星,隱姓埋名,活在三界的縫隙裡。
有黑君守護,無妄災星多活了三年陽壽,享盡美好年華。
這三年裡,他們一定活的像星光那樣璀璨,像月亮那樣獨明。”
短短几句,無盡暇想。
她貌美如花,他冷玉無瑕。
她溫柔可人,他情衷如畫。
“然而,這三年裡,無論他們生活在哪裡,哪裡就寸草不生,天災不斷,只把人間禍亂。”
可以想見,一個陰煞寒冰,一個無妄災星,怎能度日安生?
“天災如影隨行,無妄災星早生疑心,她極盡聰慧,黑君又不擅誑語,幾句巧問,就套出了黑君早已知曉前情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