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瑞特篇(上)
瑞特走進大廳時,落地窗前的沙發上正蜷縮著一個小人兒,她似乎是累了,呼吸都有些重。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從儲存空間裡取出一床薄被替她蓋上,伸出手掖好被角。做完這些,他沒有立刻站起身,而是半跪在地毯上靜靜地看著她的睡臉。早上被雪之精靈纏住在森林裡玩了大半天呢……他笑了笑,腦海裡突然浮現出她在雪地裡轉身看到他時露出的笑容。
她在睡夢裡呢喃了一句什麼,腳動了兩下就把被子踢掉了。他為她重新蓋好被子,在即將站起身時,他的視線凝固在她的臉上。圓圓的,純淨的,可愛的臉。不是傾城的容姿,從不刻意裝扮,樸實無華。這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在人海中遇到時恐怕連多餘的視線都不會施捨。可是,就是這樣的她……他已經靜靜地,無限愛憐地守候了整整七十年了。她還是最初相遇時的容貌,而他很快就要接近百歲,魔族的青年期即將結束。
最初相遇是在什麼時候呢……對了,是在帝都的食材採購中心——斯坦大街。那一日,他清楚地記得,星洛因為被關禁閉心情十分沮喪,他思忖著做些平日他愛吃的點心好讓他振作精神。一個穿著素色長裙的女子牽著一個靈獸族的小男孩在另一個攤位前挑選著食材。那個男孩有著普通靈獸族無法比擬的精巧臉孔,他的視線在掃過男孩的臉後只是略微在她的臉上停頓了片刻。很平凡的女子,淳樸可愛,除了一雙淡紫色的眸子格外靈動外,她的身上再找不出一點吸引人的地方。
他很自然地將視線移開,繼續專注地採購東西。待他採購完畢走出斯坦大街時,他正好與那個女孩擦肩而過。他不太在意地走過,腳步沉穩地前行,腦海裡還在思考是不是要為瑞拉再買些衣服回去。就在這時,那個女孩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度,她的聲音清亮,不似一般女子的嬌柔動聽,卻多了幾分百折不撓的剛毅和果敢。她說,很抱歉,這孩子是不賣的。
他怔了怔,帶著一絲疑惑和好奇回過頭。穿著火辣的緊緻長裙的女子他認識,是一個頗有財勢的貴族唯一的女兒,娜塔。傳聞她極好男色,四處收集各色美男,還豢養了不少靈獸族的美童。如今看來,她是看上了這個女孩身邊的小男孩了。他看向那個女孩,她正毫不示弱地直視著面前趾高氣揚的女子,她的眼神堅定澄澈,她緊緊攥著身旁男孩的手,那種姿態和神情就彷彿是一隻倔強的堅韌的獨角獸。
他輕笑一聲,他倒要看看她一個普通女子要如何和這個勢力強大的貴族對抗。娜塔開出了很高的價錢,高到讓他咋舌。一個靈獸族的少年通常賣到1000金比克就算是天價了,可是她竟然連3000金比克都不願意出手。她說,這不是比克的問題。她還說,她並不是博愛到四處宣揚平等。她只是單純地不想賣掉這個男孩。他很重要,他是無價的……她的話語透露出這樣的資訊。
她說,“這孩子是我的,絕對不賣。把整座帝都給我,我也不賣。”她說這話時紫眸中迸發出的光彩令人炫目,她身上竟散發出一種帝王才會有的霸氣和冷傲。他在那一瞬間看得有些失神。他看著她開啟雪族形態,輕鬆地教訓了娜塔。她調皮地說要把娜塔賣到薔薇宮時,他差一點噴笑。怎麼會有女子說出這樣的話?怎麼會有這樣奇怪的女子……前一秒還正義凜然地讓人肅穆,後一秒就又調皮地說些讓人瞠目結舌的勁爆話語。
那一日,他初遇小魚。那一年,他二十六歲。他在幻星城長大,他是守護一族,自小便開始習劍術,被灌輸著“絕對忠誠”的祖訓。他還知道,他總有一日會遇到自己的命定之人,那個他要用全部生命去守護的主人。當他長到十三歲時,他被賦予了第一個使命——負責照顧年幼的星洛殿下。星洛當時只有五歲,一個小小的,有些調皮搗蛋的孩子。他開始學著照顧一個孩子,洗衣,做飯,餵食,洗澡,哄他入睡,不開心時逗他開心。
星洛是個孤獨的孩子,魔王陛下每天有忙不完的政務,只有偶爾的時候才能陪陪他。而魔妃愛莎陛下似乎更熱衷於宮廷的舞會和永無止盡的茶會。很多時候,他都會纏著瑞特,不厭其煩地問他,瑞特,人怎麼才會不孤單?他總要思索半天,然後笑著摸摸他的小腦袋,輕聲說,等你長大了遇到那個照亮你整個生命的人時,就再也不會孤單了。小王子眨巴著眼睛,縮在他的懷裡開心地笑,那瑞特也會找到的,對吧?那樣,瑞特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孤單了。
他愣怔住。原來他問這個問題……是因為看到他總是一個人,總是孤單落寞的樣子。他仰起頭,視線投向遠方,彷彿想要看到世界的盡頭。他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