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
一身酒氣的寧惜醉站在白綺歌身前,俯看面龐上眉眼低垂,眸色乾淨卻藏著幾分黯然。
“與他們喝酒不爽快,怎麼也喝不出味道,心裡悶得很,白姑娘陪我出去走走吧。”
白綺歌沒有動亦沒有回答,玉雕一般靜靜坐著,寧惜醉伸手過來拉她時卻也沒有拒絕,好像已經失去了自我,任由人擺佈。
寧惜醉的溫柔體貼一如既往,甚至比以前更加細心,一手牽著白綺歌一手推開後屋房門,引著她走到院中,走到院外,走到士兵們醉倒一地的空地上。
“你看,他們都太容易醉,不像我與白姑娘舉杯共飲時,便是千杯也不醉。”踢開腳邊傾倒的酒罈,寧惜醉仰起頭看向缺了一邊的皓月,輕笑,“連月亮都醉了,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卻不肯圓滿,改日我把它射下來送給白姑娘當鏡子可好?”
白綺歌依舊無聲無息。
這般情況早在寧惜醉的意料之中因而並不意外,白綺歌拒絕與他說話是一個多月前開始的事了,今夜是他大喜的日子,也是白綺歌心死的日子,要她開口說話談何容易?別說這夜,便是這輩子白綺歌還嚴不願意與他說上一句半句尚未可知,根本不必期待。
白綺歌麻木地跟隨寧惜醉牽引抬步,寧惜醉沒有為她掀開蓋頭她也不去碰,反正無論走到哪裡都是安陵國的地盤,總也逃不出封無疆掌心。
“大漠的夜晚與白日不同,很溫柔也很美,白姑娘你看——呵,我這腦子,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
耳邊傳來寧惜醉自嘲輕笑,而後眼前一亮,遮擋住視線的蓋頭被利落揭去,浩瀚星空與寧惜醉溫和麵龐一同出現在眼前。有多久沒看過這張白皙柔和的面龐已經記不清楚,白綺歌扭頭避開寧惜醉目光,視線隨即被異樣景色吸引,低低一聲驚呼。
大漠里居然也有這般仙境似的景色?
被月光染成銀色的沙地寧靜無聲,一小塊湖泊映著皎潔月色蕩起輕波,倒映在湖水裡的胡楊樹影便隨著漣漪彎曲盪漾,亦真亦假,如夢似幻。
“喜歡麼?這湖的名字叫洗月泉,是方圓數百里內唯一的綠洲,也是安陵駐紮在這裡的主要原因。”話罷,寧惜醉拉著白綺歌走到湖邊,彎腰掬起一捧湖水輕輕灑在白綺歌手上,立時湧出無限舒適涼意。
水源地是沙漠之國最重要的秘密,因為就要成為安陵皇后所以才告訴她嗎?白綺歌挑起唇角,笑得毫無溫度。
“白姑娘能不能別露出這種表情?我會覺得自己罪無可赦。”寧惜醉苦笑,微微嘆了一聲,“我只是希望你開心些,一點點也好,並沒有其他意思。”
紅色蓋頭飄落湖中,隨著水波向對岸飄去,寧惜醉想了想,又拉著白綺歌靠近湖邊坐下。
“反正已經偷跑出來,索性今晚不要回去了,明天義父要罵我擔著就是。我知道白姑娘怪我瞞了許多事情,想來想去終歸是自己的錯,今晚承認錯誤也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我的事,安陵國的事,只要白姑娘願意聽我囉嗦,今晚就當做排解無聊的故事聽聽吧。”
細膩月色徜徉在星辰之海,星光月光,灑下一片寧和。
燈光搖曳的石屋裡飄出一陣酒香,那酒恰是用洗月泉泉水釀的,甘冽香醇,引得喝酒之人露出情不自禁的笑容。敲門聲傳來,封無疆收起笑容恢復刻板神情,咳了一聲,敲門之人推門而入。
“三更半夜不睡覺,找老夫何事?”
“……不是義父要我來的麼?”蘇不棄些許愕然。
“誰找你來了?是惜醉那小兔崽子跟我說晚上你要來找我談談——”話說一半戛然而止,封無疆恍然大悟,一拍額頭怒氣衝衝,“小兔崽子,又戲耍老夫!”
蘇不棄也很快想明白其中原委,滿心無奈。
真相是他和封無疆誰都沒有找對方,而是寧惜醉在中間傳話捏造“想要談談”的虛假訊息,於是這義父子二人便大眼瞪小眼滿臉茫然,某人卻在哪裡偷笑。
“罷了,來都來了,再者確實有些話想和義父說。”蘇不棄關上門走到桌前,提起酒壺為封無疆斟了杯酒。
封無疆冷哼一聲沒什麼好語氣:“要是給誰求情的話就不必說了,老夫陰險狡詐一肚子壞水,活該老無所養,不需要積什麼陰德。”
“義父不是說不會較真惜醉的玩笑話麼?”
“老夫什麼時候跟他較真兒了?”
蘇不棄啞然無語,搖搖頭坐下,暗暗責怪自己忘了眼前老頭子脾氣又臭又倔且嘴硬麵皮薄,這種話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