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裡面又是一陣水聲,而後沉默少頃。
“祭啊,你要我光著身子開門拿外衣麼?”
光著……身子……嗎?
沒來由又是一陣臉紅心跳,祭深吸口氣,磕磕巴巴語無倫次:“要、要送進去?穿上中衣先……主君先穿好中衣啊!”
總不能讓她面對剛出浴的裸男吧?!
似是覺察到祭的窘迫,寧惜醉沒有繼續用無奈口氣回應,而是換上十分認真的語氣:“祭也有身為女人的自知之明瞭,這點我很欣慰。不過外衣還是儘快送進來吧,好冷。”
抬頭看眼陰雲密佈的夜空,忽然想起入秋的夜還是很冷的,沐浴過後只穿著中衣的確會著涼。祭為難地撓撓頭,遲疑片刻後咬咬牙,咚地撞開門。
“我我我我進來了!”
“進就進來,何必弄出這麼大聲響?”
氤氳水汽有些厚重,視線不是很清晰,再加上房裡燈光晦暗,祭只能勉強看清屏風後一道身影站立。
還好,看影子就知道是穿著中衣的。
“主君,外衣。”
隔著屏風,祭戰戰兢兢把衣裳遞去,大概因為太過緊張吧,還不等寧惜醉抓到衣裳祭就先行鬆開手,衣裳自然而然地朝地上掉去。
若是髒了還要重洗,費時費力不說,最重要的是此趟出門寧惜醉只帶了一套換洗衣物,都髒了穿什麼?祭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抓那件外衣,與此同時,屏風後伸來的手也向同一處伸去,一大一小兩隻手掌毫不意外地碰到了一起。
那隻手祭並不陌生,很白,手指纖長,雖不似女人那般嬌氣細嫩,卻也秀氣得如同書生,時常讓滿手老繭的祭羨慕嫉妒,而肌膚接觸的一剎那傳來溫度更是讓她驚慌失措,腦子裡轟地一聲,腳步也踉蹌起來。
砰——
慌亂的結果是,無辜的屏風被撞倒,屏風後微愣的寧惜醉徹徹底底暴露眼前。
為了沐浴方便,淺金色長髮被寧惜醉用一根布帶隨意紮起,溼漉漉的髮梢恰好垂到肩頭,透明水珠悠閒地匯聚、滴落,沿著胸膛清晰線條蜿蜒滑下。與祭腦海裡不會武功又有些慵懶怠惰的印象不同,寧惜醉的胸膛可以說很寬闊很結實,白皙肌膚透過尚未結好的中衣衣襟暴露在空氣中,那幅習慣了的散漫姿態因著昏暗光線與溼潤水汽平添三分曖昧之意。
本是該開個玩笑揶揄兩句的場面,然而事情的發展並沒有絲毫喜氣。
貓一樣小心翼翼的眼神陡然變得凌亂,驚恐表情僵硬在稚嫩面龐上,令得寧惜醉嬉鬧笑容漸漸散去。
透過那雙乾淨眼眸,他看見了害怕。
“祭。”朝渾身戰慄的女子伸出手,結果換來一聲淒厲慘叫與落荒而逃。
寧惜醉皺起眉頭望著祭逃走背影,胸口溫度被吹過的風帶離,只剩一片冰涼寒冷。彎腰扶起故意撞倒的屏風沉沉嘆氣,寧惜醉不由苦笑——沾染水漬的外衣顯然已經不能再穿上身了,就好像有些記憶,一旦被髒東西觸碰就再難洗淨。
那次出行讓寧惜醉狼狽不堪,夜裡穿著中衣發著抖跑去管客棧老闆借衣服不說,回到漠南還被蘇不棄狠狠踢了一腳,直到三天後祭滿臉茫然返回宮中才結束被冷嘲熱諷加拳腳相向的悲慘生活,而事件的中心人物,祭,卻對那夜發生的事全無印象。
“原來真的會忘記啊……”打著噴嚏向蘇不棄道歉時,寧惜醉仍舊感慨不已。
“我說過,別開啟她的禁地。”蘇不棄的回答很冷,似乎極其厭惡寧惜醉的行為,“我用了四年時間才讓她忘記那些事,你想再一次毀了她?”
寧惜醉聳聳肩不置可否,安靜目光遙遙望向屋外望著天空發呆的祭,許久,唇邊翹起一抹清淡笑意。
“不棄,你也曾說過祭討厭男人,對吧?可是她和我在一起時很開心,我想……也許我可以把她拉回來,從那片深不見底的噩夢裡。”
“大概因為你不像男人。”
“啊,隨便吧,祭不是也不像個女人嗎?”慵懶地靠坐椅中,碧色眼眸眯成一條縫隙,輕輕一眨,托腮輕笑的一國之君如若頑童。
寧惜醉·祭【蜜意輕憐】Part。3
“圖央高山,長遼廣河,日月如夢兮,喚我夏安。高山雲遮……”
清亮柔和的歌聲在夜色裡飄蕩,如夢似幻,像是星辰的低語,又像微風呢喃。坐在巨石之上的女子面龐稚嫩,連嗓音也如同少女一般,唯獨寂寥表情顯出過往滄桑,似是追憶著什麼,又像是在期待什麼。
“跟我回去,向主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