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多疑……遂良,遂良啊,你告訴朕,朕究竟做錯了多少事連老天爺都不肯放過,要把朕最心愛的女人奪走?韻兒苦了一生,朕對不住她,對不住他們母子,朕……”說著說著,遙皇愈發激動,到最後竟拉著偶遂良嗚咽起來。
敬妃活著時他總顧這顧那未能盡到作為夫君的責任,而今生離死別,陰陽永隔,他再追悔卻也來不及,只能看著她逝去的方向,希望可以多憶起些兩個人在一起的美好回憶。
然而,那樣的回憶少之又少,連填補破碎的心一角都不夠。
人老了,看透了,魂散了,心死了。
再堅強霸道的人做了皇帝最終逃不過改變,變得患得患失,變得脆弱不堪。偶遂良扶著遙皇肩膀,看著從少年到垂暮歷經起落的老友,眼神迷離惘然。
“陛下仍舊堅持要拆散七皇子和那丫頭?他們兩個和當年陛下與敬妃娘娘何其相似,陛下真的忍心?”
粗重喘息與劇烈起伏的背表明遙皇此刻情況並不好,偶遂良本不想在這種時候加重遙皇負擔,可他又無法對白綺歌和易宸璟這對兒苦命眷侶坐視不理,拋開多年以來一直把易宸璟當做自己的孩子看待不說,白綺歌的灑脫率性和聰慧勇敢也令遙國第一大將軍為之折服,總不願看她因為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走向悲劇。
帝王之愛往往代表摧毀,看過遙皇愛別離、求不得的一生,偶遂良想著,或許那個堅強果敢的女子能打破這詛咒也說不定。
“遂良,小陣雨呢?朕許多日子沒有見到你家那小丫頭了。”遙皇一隻手臂撐在桌上,另一隻手放開偶遂良衣角,咳了幾聲,忽地提出毫不相干的問題。
偶遂良深吸口氣,遲疑片刻才道:“小雨最近在府裡跟先生學詩詞,宮中正亂著,沒讓她煩陛下。”
“搗什麼亂?朕喜歡她在周圍笑鬧。一個小孩子罷了,你也別逼她太緊,誰不知道你偶大將軍的愛女琴棋書畫無所不通?就算要學也是先生向她學。朕這幾日身子不好,改天好些了你讓小陣雨過來陪朕說說話、解解悶,年紀大了,總喜歡看年輕人蹦蹦跳跳才高興。”
偶遂良沒有立刻回答,微微躬身,一抹擔憂湧入眼底。
果然如此白綺歌所料,出靈一直折騰到後半夜才算結束,原本曾經一度被打入冷宮的敬妃沒有那麼多“知心姐妹”,出靈黃昏時就該收場,只因著前一日遙皇下旨追封敬妃為副後,一大堆八竿子打不著的嬪妃便都紅著眼圈突然出現在斂塵軒,一口一個姐姐叫著,呼天搶地、悲痛欲絕,聽得白綺歌渾身雞皮疙瘩。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當初敬妃失勢、易宸璟被送入昭國之時,這些人可都是掩著嘴冷嘲熱諷最開心的一群。
“差不多就散了吧,孃親殯天之前不見誰來走動過,這時滿斂塵軒都是一股子晦氣味兒,各位娘娘還來做什麼呢?汗巾絲帕都輕著些擦,哭得再響亮也沒有淚,小心生生擦破了眼毀掉各位如花似玉的嬌俏容貌,這罪過我們可擔不起。”看著擠在一起惺惺作態的嬪妃,白綺歌怒不可遏,抱著肩挑眉冷笑,一字一句鋼針似的紮在眾人心尖上,“倘若孃親泉下有知,看到忽然冒出這麼多‘好姐妹’,感動之餘魂魄入夢也不無可能,幾位娘娘若是夢見孃親可別忘了告訴臣妾一聲,我好去給娘娘多燒三柱高香祈求她老人家保佑諸位。”
那些趨炎附勢的嬪妃本就心虛,聽白綺歌冷言冷語更是慌亂尷尬,一時間哭不是哭、笑不是笑,個個臉紅充血。
“行了,跟她們犯什麼彆扭?”易宸璟嘆了一聲把白綺歌拉到身側,伏在耳邊低道。白綺歌從不是好惹事端之人,能避免的風波絕不會主動挑起,今天這般主動抽打那些嬪妃的臉面還是第一次,易宸璟覺得痛快的同時不免又有些疑惑:“你怎麼回事?一早上就滿肚子火氣,誰惹你了?”
要說惹也是他惹的,還問什麼問?白綺歌扭頭不理,胸口餘怒未消。
事實上她只是拿那些人出氣而已,人都說七皇子皇子妃大度,卻不知白綺歌在某些方面是最小心眼兒的。易宸暄伏法只落得邊陲封王的結局而不是身敗名裂,易宸璟這幾天忽冷忽熱忽遠忽近難以揣測,敬妃隕歿讓她經歷了第一次失去至親之痛,而遙皇那邊,先前提出的兩難選擇還堵在心裡無處吐露。所有的一切令白綺歌極度憋悶,早晨眼睜睜看著敬妃棺槨移入陵寢的一瞬間,拼命緊繃的心絃似乎剎那斷裂,怒意,火氣,疲憊,委屈,各種滋味充斥胸中難以發洩,難受得要死。
“你先回房休息,人差不多都走了,剩下的事我一個人盯著就可以。”頂著憔悴面色,易宸璟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