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倒頭便跪,高聲道:“叩見大人!小的有眼無珠,怠慢了大人,懇請大人恕罪!”
大堂內頓時鴉雀無聲,眼見掌櫃畢恭畢敬的態度,似乎來者真是朝廷的大人物,眾人心中未免惶惑,又見掌櫃口中的大人物竟是這身溼漉狼狽的裝扮,眾人心中亦難免狐疑。
“起來。”男子冷冷地一擺手,道:“散了他們。”
掌櫃的看那男子並未怪罪,方才起身,連忙向四下賓客抱拳道:“各位爺,今兒個有貴客到來,爾等便到此為止罷!酒菜錢我分文不取,算是給各位賠罪了,請罷!”
在座諸人聞言,皆默不作聲地站起了身,他們本為紈絝子弟,平日裡為非作歹,多是副仗勢欺人的嘴臉,但如今因參不透形勢,皆不敢輕舉妄動,唯恐真的得罪了朝廷來的大人物,好讓自己吃不了兜著走,眼下即便酒意未酣,心中不悅,倒也識相地紛紛離開。
掌櫃的擦了擦汗,遂回頭向那婆子斥道:“臭婆娘!還不去準備廂房和換洗衣服!不要腦袋了你!”
那婆子連滾帶爬地張羅去了,心裡直叫哎喲我那化了灰的祖宗喲,老孃今兒個可算是遇到活祖宗了!
掌櫃的待眾賓客悉數離場後,忙吩咐夥計熄滅燈籠,關門休業,末了又命令三兩個靠得住的夥計於船頭駐守,這才小心翼翼地恭請兩名男子入了內艙的上等廂房。
“青州狄老三叩見藍大人!”掌櫃的合攏廂房門窗,轉身又是一拜,語氣依然恭敬,卻不似先前那般慌亂,罷了他高高地舉起雙手,垂首將那枚紫金美玉恭敬地奉回,舉手投足之間竟頗為冷靜,和之前他手足無措驚惶失色的態勢大相徑庭,彷彿之前的舉動皆是表演給大堂中的眾人看的。
那男子接過紫金美玉收於袖中,這才緩緩地揭下頭頂的黑笠,紗面之下,是張英俊卻疲憊的冷漠面容,正是流雲,他褪去頭上的黑笠後,順手一拉,身邊那少年頭上的黑笠也被瞬間扯下,迎面射來的,是連翹那兩道秀美清澈卻含滿怒憎的目光。
流雲不看連翹一眼,徑自向狄老三問道:“都準備好了麼?”
狄老三道:“一切依大人飛鴿傳書所吩咐行事,三日之後,懸星城內所有藍派勢力將隨大人同回青州。”
流雲點點頭,道:“你辦事,我向來放心,昔日在青州,若非你推波助瀾,我也不會跟義父相遇,更無機會被他收為義子,我藍嬰能有今日,青州地頭蛇狄老三功不可沒,此番在懸星,你又解我燃眉之急,待回到皇都後,我定向義父舉薦於你,賞你個一官半職。”
狄老三溜鬚拍馬那是家常便飯,忙道:“您是九千歲身邊的大紅人,我狄老三為您效力那是腳底抹油,臉上貼金,矮子爬樓梯,巴不得哪!”
流雲一笑,四下張望了陣兒,道:“這廂房可否安全?”
狄老三笑道:“您儘管放心,這廂房單獨隔斷於艙尾,三面環水,只有一道門可以進出,眼下里裡外外都是咱們的人,那外邊兒連只蒼蠅也飛不進來!”
“得了,去準備熱水和酒菜,嚴加防範,這三日內不得有任何變故!”流雲撇了撇嘴,徑自入裡間更衣,狄老三忙垂首應下,瞄了眼倚在門邊的連翹,見他面色蒼白,瑟瑟發抖,流雲對他也頗為冷漠,狄老三猶豫了下,輕聲問道:“大人……這位小爺……”他頓住,一時摸不透連翹來路,害怕說錯了話。
“拿根繩子栓住,丟在屋裡便是。”流雲冷冷答道。狄老三一愣,旋即明白眼前這弱不禁風的少年是個俘虜,遂知趣地不再多問,當下招呼門外的夥計尋來兩根粗麻繩,幾個人五花大綁將連翹捆了個結實,隨後將他向牆角推去。
連翹一個踉蹌栽到地上,他本就手無縛雞之力,跟在流雲身側,日日忍受打罵自不必說,連月來逃亡奔波更是令他筋疲力盡,眼下他受了大雨,渾身顫抖,飢寒難忍,又見流雲殺人,心中悲悽,一句話也不想說,一分力也使不上,任由狄老三幾個粗魯地將自個兒當成個牲口來收拾。
流雲換好衣裝走出屏風,凜眉瞪著連翹,似笑非笑道:“小瘋子,又冷又餓的滋味好受麼?”
連翹蜷縮在牆角,如同一隻沒有氣息的瘦弱小貓,他閉著眼睛,對流雲的問話充耳不聞。
狄老三乃粗人一個,見了這情狀竟也於心不忍,低聲道:“大人,廚房裡留著餿食,要不讓夥計拿來給他餵了?”
流雲冷笑道:“狄老三,這小瘋子留著口氣兒便是,縱然他有那個命跟去了皇都,也不過只是我藍嬰掌中的玩物,玩物是不需要伺候的,聽明白了麼?”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