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罷,要瞞我,你可嫩了點兒!”說著,他眨巴著烏眸瞅向沈猶楓,笑意更甚:“楓哥哥,我這弟弟一路上老在暗中瞧你,當真辛苦,你若對他也有意,九兒成全便是,半分也阻撓不得……”
“哥哥!你……你又混說!”夜螢急得一躍而起,跳腳嚷道:“夜螢豈會動那心思……”他話未說完,馬車正巧行入彎道,順勢一顛簸,只聽咯噔一聲,夜螢身子不穩,當下橫生生地往沈猶楓身上撞去。
沈猶楓猛抬手臂,閃電般將夜螢的腰用力扶住,不差分毫,反應極快,一眨眼,已託著他穩穩地坐了下來。沈猶楓皺眉一嘆,關切道:“夜螢兄弟,你沒事罷?”
夜螢尷尬地直搖頭,忙起身縮至車角,隔著丈餘的距離瞪向九毒,賭氣再不答言。
“瞧,這不連馬車也繞了彎地成全你們呢!”九毒不以為然,撇嘴笑道,“小呆瓜,何以嚇得自個兒縮邊去?還不快過來跟沈猶大哥嘮嗑悄悄話兒,讓我也樂得聽聽,你放心,哥哥答應你,絕不惱你……”
“我去幫二哥御車去!”夜螢未待九毒說完,一個閃身便要逃走,卻被沈猶楓叫住。九毒微微一笑,默然旁觀。
“玩笑而已,夜螢兄弟何須在意?他真惱的那人是我。”沈猶楓輕聲一嘆,轉頭向九毒正色道:“我駐守簏州數月,對當地百姓感情深厚,如今離開自會感到不捨,加之此番我私自帶著你們兄弟二人同赴釜陽,待見到主上,我必須想法子說服他,這心中自需好生思量,雖一路上不多言辭,可是九兒,我對你的心意,又何須再確認?”
沈猶楓說得句句在理,令人無法辯駁,然而,正是這看似肅然合理的解釋,令九毒心中猛然一沉,恍然驚悟——
果然,這世上尚有連楓哥哥也感到棘手的事,什麼感情深厚,什麼想法子說服,不過都是幌子,定有一件事,如今變成了楓哥哥和自己必須面對的危機……他太瞭解沈猶楓,這個洞察人洞察到骨子裡的風座,豈會瞧不出自己是故意打趣夜螢來作試探,若依沈猶楓以往的脾性,當下他定會樂呵呵地跟著自己逗夜螢,再壞笑著數落自己的醋罈子,最後波瀾不驚地一收,讓自己乖乖地聽話,可是如今,沈猶楓卻一本正經地向自己解釋這個所謂的玩笑,好似懷揣了無數心事一般,眼神裡隱約地透出無法釋然的憂慮和沉重。
九毒收了眉梢的調笑,細白的手指伸向沈猶楓冰冷的手掌,輕輕撫上,緊緊握住,亦是一臉認真,道:“你曾說過,無論任何棘手之事,只要你我共同進退,皆有解決之道,為何現下你卻要獨自承擔呢?”
沈猶楓一驚,抬頭幽然地凝視著九毒的眼睛,他被九毒緊握的手掌竟有些許顫抖。不錯,在此之前,如同夢魘一般盤旋在沈猶楓腦海裡,令他頗失常態的惟有那四個字:屠龍計劃。
屠龍計劃,是沈猶楓無法對九毒說出口的秘密,是令沈猶楓心如刀割的命題,是沈猶楓無法戰勝,無法求和,只能選擇退避的對手。
然而他再明白不過,退避,就意味著輸。往昔,沈猶楓面臨對手從未選擇過退避,縱然是再強大的對手,再棘手的困境,他都會依靠自己的力量將之徵服,但這一次,他做不到,並非力量不夠強大,也非心智無法承受,只是因為情何以堪,若選擇戰,那麼今後,他對著自己深愛的九毒,將情何以堪……
他不是夙砂影,他有軟肋,他懂情和愛,他只是沈猶楓。
沈猶楓凝神看著九毒,漸漸地舒展開深鎖的眉心,既而又猛然間鎖緊,片刻後又漸漸地舒展開來,九毒難以從他深邃的目光裡探出他心底的秘密,卻能強烈地感受到他心中翻騰的情感,這個戰神一般的風座,此時此刻,他黝黑的瞳孔中,竟無一絲談笑間灰飛湮滅的疏狂,他欲說還休,已是萬般的糾結。
“九兒,你聽好……”良久以後,沈猶楓緩緩地抽出被九毒捂熱的手掌,當下猛揚雙臂,剎那間已將九毒深深地擁進懷中,他聲音低沉,卻是決然:“你聽好,今後無論遇到何種境遇,你都要信我,只要你信我,我便能護著你走下去,這世上,你是唯一一個哪怕讓我傾盡生命,也絕不會放手的人!”
“我懂!”九毒猛然揚起食指,輕封住沈猶楓的唇,聲音雖澀,卻同樣決絕:“楓哥哥,九兒都懂,九兒不問你,九兒只信你!”他唇角微動,含淚笑道:“如你信我那樣,九兒心甘情願地將命託付給你!”
沈猶楓全身一顫,情不自禁地將九毒抱得更緊,他伸手撫上九毒的眉梢,這才長吁了口氣——九毒懂他,哪怕不問不說,這個聰慧通透的孩子亦清楚地知道,不問,便是信任,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