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張臉,倒是與蘭妃,頗有幾分神似,可那文虹,哀家也是記得的,她長得不太像她的母親,臉蛋圓嘟嘟的,眉目五官,是像極了先帝的……”這時她又充滿了迷惘和疑惑。
“太皇太后謬讚了,民女年幼之時家裡窮困,簡衣粗食,自是不能和金枝玉葉的公主相提而論的。”我趕緊解釋,一邊觀察她的反應,她好像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中,神色飄忽得很,一時無法自拔。
“是……哀家的確不喜歡蕙蘭。”提到這個名字,她眼裡浮出了厭惡,也有痛苦之色,“先帝獨獨專寵這個女子,自她入了宮,那後宮妃嬪便形同虛設了,更可不可原諒的是先帝居然還准許她參與朝政之事,這是犯了宮裡的大忌諱,就連蘭妃誕下的皇八子,一出生就被先帝立為了太子儲君……哀家不甘,哀家是恨極了,哀家這樣恨了她許多年後,她又為先帝誕下了十三公主,先帝賜了封號‘綰’,意寓為小公主乃是為他一生能為之綰髮的女子所出,哀家還是恨,看著那個小丫頭,哀家都恨到了心坎裡……”她嘴上說著‘恨’,可眼裡溢位的,只剩了痛楚,我沉默的聽著,看著她,她還是那麼的高高在上,最為尊貴,卻也最為可憐。
“所以哀家,留不得她的性命,但如果能讓哀家再見到她……”最後一句,她說的很輕聲,似乎失神,我卻聽到了,我猛地抬起頭來,萬分震驚,她盯著我的目光忽然變了,凌厲的一亮,大聲的呵問道,“你跟哀家說實話,你——”她抬起手臂,指向我,“究竟是不是綰公主?”
“不……”我否認,“民女惶恐,還請太皇太后明察……”我沒有籌碼,她也沒有證據,我只能死不承認,一切聽天由命。我所不懂的是,她怎麼會突然這樣懷疑一場,的確突然,就像一場事先為誰策劃好的陰謀。
太皇太后面無表情的看著我,眼裡卻盡是冷笑,“你敢在哀家及傅陵枼氏列祖列祖面前,說一句,你不是十三綰公主……?”
“民女發誓……”我剛舉起右手,太皇太后卻又將我打斷了去,眼裡不光是冷笑,還多了一份殺意,我冷眼看著,對這一切,也早該有所覺悟。
“不管你是與不是,哀家今天都不能放過你。”她凌厲道,“另可錯殺一百,也不可放過你一個,你做了沂丞的女人,這天下都知道你是沂丞的女人,若你當真是綰十三公主,你又讓沂丞如何自處,讓哀家如何自處……只要哀家還剩這一口氣,哀家就絕不容許這種皇室醜聞發生!”
我沉默著,唇角慢慢浮出了諷刺的笑,另可錯殺一百,也不枉縱一個,即便還有機會,我的親祖母,她還是毫不猶豫的選擇讓我去死。
這時殿門外響起了傳報之聲,“宣王陛下覲見——”
太皇太后眯了眯眼睛向前方看去,大殿的門開啟,順著光束,我看見了沂桀,他也看著我,眼裡盡是擔憂。
“皇孫向皇祖母請安。”離開皇城這麼多年,他的行禮,自然顯得生疏,我知道他心裡也對這個女人恨極了,這樣肯來一趟……都是為了我。
“起來吧。”太皇太后笑著,彷彿慈祥,“這些年不見你,你已經長這麼大了,此次淳親王招你回宮商議國事,哀家也定不能虧待了你,你也到了該成家的年紀,哀家一定留著心眼,為你找一個各方面都能配的上你的姑娘。”
“謝皇祖母。”沂桀的眉心微微蹙起。看來雋行已為我們鋪好了路,只等著我們往上走,這樣的感覺讓人心懸無底,而我們,似乎別無選擇。
“對了,哀家還沒問你,你是怎麼在路上遇上小竹兒的?”太皇太后這樣問著,看著沂桀,眼神滿是試探,她很想知道,沂桀究竟有沒有記起,我這個妹妹。
沂桀抿了抿唇,答,“不過機緣巧合,在人販子手裡救下了她,得知她是太皇太后身邊的宮女,便順便給送了回來。”
“機緣巧合……”太皇太后失神重複著這幾個字,“莫非天下,真有這樣巧妙的緣分。”
“太皇太后……?”沂桀喚了一聲。
太皇太后回過神來,似乎顯得疲憊不堪,揮手道,“你先退跪安吧,哀家還有些話,要單獨和這丫頭談談。”
沂桀看了看我,因為我表現得十分平靜,他該也是打消了憂慮,這便打算離開這裡。
“宣王陛下。”我喊住了他,他轉過身來。
“沒什麼,只是想說一聲‘謝謝’。”
他笑了笑,我最後看了他一眼,好短暫的一眼,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合起的殿門外,這裡,好像又只剩下了我一個,孤零零的。
內側的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