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那一池開得正盛的蓮花,再回頭看媚瀲時,她也正看著那池子蓮花出神,媚瀲的眉頭微微擰著,彷彿有什麼心事,我便問她:“媚瀲姑娘是在睹物思人嗎?”
媚瀲臉微微紅了一下,卻笑著說:“讓公子見笑了。”
“哪裡,是衛玠冒昧了。”
媚瀲重新看向那一池的蓮花,彷彿那一簇一簇蓮花裡,有她想見的人或者有她想要的答案。
過了片刻,媚瀲指了指一旁的小亭子,說:“媚瀲帶公子過去坐坐吧。”
我們便走向那小亭子,亭子很別緻,上方有一塊扇形的匾額,上面卻沒有題字,我有些奇怪的看著那匾額,媚瀲有些失落的笑了一下,臉上也是難以掩飾的失落,她說:“這無字匾,是無殤的心結,她在等著有一天那人回來,為她親自題寫這匾額。”
我扭頭看著媚瀲,她卻已經走到我前面,從容的走進了亭子,我看著她的背影,一時心緒錯雜,我不知道她背後有一個什麼樣的故事,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有,媚瀲有,所有人都有。而秘密,自然是不願說出來給別人知道,我想,媚瀲也不例外。
亭子裡有一方圓白玉石臺,正對蓮花池的位置卻沒有凳子,這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讓我十分有興趣,這個園子的東西和它們的主人一樣,都像個謎,讓人猜不透。
媚瀲給我倒了杯茶,茶水很香,我仍然只是知道這肯定是好茶,卻依舊品不出個所以然來。媚瀲也給自己倒了一滿杯茶,她捧著冒著氤氳熱氣的茶水,突然問我:“衛公子和原少爺是?”
我笑了一笑,說:“我和他是好兄弟,他救過我的命。”
媚瀲瞭然一笑,她望著那一池蓮花,笑道:“以媚瀲對原少爺的瞭解,他不是那種輕易會拿命去救別人的人。”
我捧著茶杯不說話,媚瀲莞爾,又說:“這是原少爺第一次帶人來見無殤,從前他都是一個人來的,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我希望衛公子不要辜負原少爺,說到底,他也是個可憐的人。”
原崢可憐?我沒有聽錯吧?原崢那麼強悍的一個人,怎麼會可憐?
我疑惑的看著媚瀲,媚瀲又是一笑,不過這笑裡有了些無奈,她語氣仍然溫和,“看來那個傻子還不曾和你說過他的事,不過這樣也好,有時候無知才會更快樂。”
我被媚瀲的話弄得一頭霧水,她說的話我安全不能理解,於是我問:“媚瀲姑娘此話何意?”
媚瀲輕嘆,問我:“衛公子確定要聽嗎?有時候知道得多,反而是件不愉快的事。”
我堅定的點頭,點頭之後我才發現,其實我一點都不瞭解原崢,我只是一味的接受他的幫助,接受他對我的好,但我從來就沒有想過去了解原崢,我以為他就是這麼一個吊兒郎當的花花公子,又痞,又自戀,成天一副什麼都無所謂的超脫像,我以為我看到的就是原崢本身的樣子,他就應該是這樣,但現在媚瀲突然告訴我原崢可憐,告訴我我所認識的原崢也許並不是我想的那樣。
媚瀲的講述一直斷斷續續,等她講完,我一個人坐在那亭子裡,覺得渾身上下都是冷的,媚瀲拍了拍我的肩,起身默默的走了,留下我一個人,面對著一池子的蓮花。
原來,我真的很差勁,連原崢的過去一點都不知道,我以為原崢就是個被人慣壞的大少爺,只是這麼而已。
可一切全都錯了,原來原崢,有著那麼心酸的過去。
原崢是雲錦在亂葬崗撿回去的孤兒,所以原崢對雲錦,一直都是順從,雲錦的話,他從來不會違背,因為是雲錦,給了他生命。原崢記不得自己的父母,又或者只是他不想去記起那些不堪的記憶,所以原崢從來不提父母,也不許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那時候原崢很孤僻,只要有人想靠近他,他就會像瘋子一樣見人就咬,只有雲錦可以靠近他,所以雲錦教他武功,教他讀書識字,十四歲之前,原崢的世界裡,幾乎都只有雲錦。
直到有一天,原崢遇見了她,啞女彩蝶。
一切都那麼戲劇和俗爛,彩蝶被人當街調戲,原崢挺身英雄救美,於是這一場相遇,成了原崢一輩子不能忘記的劫數。
彩蝶是青樓女子,她雖然不會說話,卻彈得一手好箏,原崢幾乎是對她一見鍾情,所以他要去替她贖身,但老鴇不肯輕易鬆開這顆搖錢樹,最後原崢將整個青樓拆了個底朝天,將彩蝶帶走。
我無法想像那樣的場面,一個男人為了一個女人,什麼都不怕的橫衝直闖,也許會死,但他那個時候也許連想都沒有想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