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從空地的另一邊走來是。她心念一動,看著太陽下仍倔強得互相不講話的兩個男人,她拉住卜老虎,匆忙地扔下一句:
“老爹,安大伯,能不能麻煩您們替我看著那兩個人,我怕他們會在我一進房就打起來。”
卜老虎沒頭沒腦地收下這句話,就見霽蓮急急進房去了。
她以為曉恩會在床上哼哼唉唉的,卻沒想到這個大肚子孕婦竟輕鬆地哼著歌兒,坐在菱花鏡前寫起字來。
“致虛極……寧靜篤……萬物並作……無以……無以……該死!又忘了這句,喔――霽蓮姐姐,你來啦!”她對霽蓮的神色仿若往常般俏皮地打招呼,又低下頭去繼續喃喃吟著:“對了!是無以觀復。”她喜歡地笑起來,在紙上撇了兩撇後,把毛筆往筆筒一擱,直起身子,站起來想坐上床。
“好久沒寫《道德經》了,唉――被那個木頭一氣,都忘了一大半!”
霽蓮趕緊過去扶她,順便切了脈象,一切平和,腹中胎兒安然無事。
“恩恩,究竟是怎麼回事?蕭大哥很緊張……”
“別理他,那個頑固的臭男人,在我懷著孩子的時候,誰都不準對我吼,別說是天皇老子,就算是我阿爹也是一樣。”
“你……你是故意的。”霽蓮恍然大悟,嘴角卻忍俊下住地盪出一抹笑容。老天哪!她有些嶼蕭大哥,竟有曉恩這般調皮又可愛的妻子。
曉恩搖搖頭。“開始是有那麼一點兒不舒服,我索性裝到底,因為我再也不想浪費口水在那顆迂腐的腦袋瓜上,累死人了。”她哀哀地為背後強烈的腰痠嘆了口氣,霽蓮扶著她躺下,細心地替她揉去結在腰後糾結的硬塊。
曉恩就這麼側躺著,神色溫柔地看著她。
“霽蓮姐姐,你真是標準的好女人,我要是能勉強自個兒學到你三分之一,松吟那呆頭鵝大概會感激涕零、痛哭失聲。”
霽蓮靜靜地抿著嘴笑。“別太苛責蕭大哥,他待你是真心真意的,那一年在徐府我就看出來了。他念聞一輩子的經書,腦子裡全儒家那套壓死女人的禮教規範,你就別難為他了。這一點答應我,好不好?”她誠勢地握住曉恩的手。“累得你們夫妻為我和小荷的事傷了和氣,我心裡才真是過意不去。”
曉恩忽然噗哧一笑,笑得霽蓮莫名其妙。
“你真的給小哥教壞了,沒辦法,你悟性比較高,碰到小哥那種人又有張能賺死人不賠錢的舌頭,哪像我那口子,說穿了就是‘竹本’和‘古口’兩個字!”
“什麼竹本和古口?”霽蓮有些傻氣地問,她實在學不來卜家寨這些人特有的滑嘴。
“笨和固嘛,就是笨蛋和頑固啦!唉――我認了,誰教我當初一心就認定他呢?”曉恩戲謔地嘆了一口氣,接著又說:“這還不算什麼,瞎子也感覺得出來你和小荷待在這兒有多快活,那死腦筋不知道哪裡堵塞了,怎麼也點不通。如果念聞這麼多的書,對人情世故只流於刻板僵化的模式,那我寧可嫁給這寨子……不,你瞧,我又說錯話了,這牧場裡任何一位大哥。”曉恩講得火氣大起,一陣猛作嘔地罵起來。
“你不會是認真的嗎?”霽蓮凝重地問。
“當然不!”曉恩失笑,臉色隨即柔和下來。“我只是太生氣啦!那傢伙是我這輩子唯一的男人,要罵也只有我能罵他而已,你別緊張。”
“女兒啊――我的小恩哪!肚子裡的小外孫沒事吧?”一陣震天怒哮,老虎大著嗓門衝了進來,接著一堆大叔、大伯也關心備至地湧了進來。
“沒事吧?”最前頭的侯師爺醉眼迷茫地笑了笑。
眾人也紛紛問侯,霽蓮反而迷惑為何大夥兒都知道這件事?曉恩也孤疑地回望霽蓮,忽然捉狹地笑起來。
“我很好,我很好,謝謝大家的關心,有霽蓮姐姐這麼一位好大夫在身邊守著,我大事都會化成無事。”曉恩開心地朝大家招招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大當家,咱們出去喝酒。”侯師爺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後,又快速地以“凌波醉步”搖了出去。
“走吧!走吧!聽侯老爹的話,咱家孕婦最要緊的就是安心休養,你們在這裡窮喳呼唑擾我清夢,去!去!去!”曉恩以權威姿態下令,等人散得都差不多了,卜老虎還不放心地捏捏女兒的手。
“真的沒事?你可千萬別嚇老爹,霽蓮,有什麼需要,儘管哈哈,別客氣,懂嗎?”
“我知道,謝謝乾爹,嗯……冒昧請問一下,你怎麼知道曉恩……”霽蓮笑了笑沒接下去,一旁的曉恩早哈哈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