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為何越愛越慌。你是如此的好,我貪戀你帶給我的美好,我不想放手,也捨不得放開。本該一開始就說的身份,我一直沒說透,才造成你我間這麼多的誤會、傷害。”
“你給了我生的希望,也讓我明白家的味道。我們如此般配,見著我們的人,都覺得我們天生一對。你看,顧森,楊柳,楊璐,唐寧,外公,程伯伯,何阿姨,蘇姨,還有遠在英國的何健,都在外面,都在期盼著你醒過來。你一向是不讓人操心的人,有這麼人擔心,你還要睡到什麼時候呢?”
“你知不知道,我媽媽昨天在美國去世了,外公已經癱瘓,認不出我是誰……你不可以這麼狠心扔下我,我已經沒有了親人,我只有你,只有你……求你,醒過來,醒過來……”
沈俞曄的聲音,哀婉而悽絕,讓人聽而落淚。
他握著陳鴛鴦的手,緩緩將一枚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你答應跟我結婚,我婚戒準備好了。我欠你一場婚禮,你不能這麼無賴,給了我誓詞,卻放我鴿子……”
病床上的陳鴛鴦,眼角忽然流出了淚。被沈俞曄握住的手,也微微動了起來。
敏銳感覺到這細微動靜的沈俞曄,立刻站了起來:“醫生,醫生……”
醫生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沈俞曄站在一側,眼淚忍不住嘩嘩直流。
上蒼到底還是憐惜他,有了那麼多失去,終於還他一次法外開恩。
站在外面的程鈞劍,忽然收到了安安的簡訊。
爸爸,我在去往美國的路上。不用擔心,哥哥送我去的機場。你說的對,我的人生還有許多內容。或許我還不能馬上忘記俞曄哥哥,可我想換個環境,想重新認識自己,認識人生。
從前那麼多年,俞曄都是我生活的全部。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全走出這段單戀,可我想聽你和媽媽的話,試一試。艾琳卡服裝設計學院已經向我發出邀請,未來幾年,我都會在那度過。
如果鴛鴦醒了,替我問聲好,說聲抱歉。我知道無論說什麼,傷害都無法彌補,就像我手腕上的醜陋疤痕,永遠存在一樣。可我想她知道,我還是她的妹妹,永遠的妹妹。他們的婚禮,你們不必通知我,就當我不知道好了。我不會祝福,但也不會怨恨。就讓時間,帶走所有,也沖掉所有。愛你的女兒,安安。
程鈞劍抹了抹臉,與輕輕握住他手的何以寧,相視一笑。
時間會帶走所有傷痛,也會帶來新的希望。
沈俞曄看著醫生臉上展露出的笑顏,慢慢往外走去。顧森等人一一朝他微笑,他也回報以相同程度的淺笑。
他靜靜看著走廊外紛飛的樹葉,思緒飄飛。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回國,刻意去那家最愛的書店,正往外走時,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女孩忽然從前面衝了過來。
她明明撞得一身疼,卻忙不迭地撿起書,鞠著躬說對不起。聲音軟軟糯糯,一雙眼睛,生的極其漂亮。就像兩顆玉石,不經意流轉間,就有了璀璨光華。
她臉上還帶著少女特有的嬰兒肥,因為抱歉,連耳根處也染上了嫣紅。
他的心忽然因為這抹嫣紅,漏跳了一拍。
他說對不起,女孩笑笑,慢慢跑遠遠方。
他看著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眼簾,低眉看向手裡的書。
被不小心折捲了的扉頁,剛好有他最愛的一首詩:
那一刻,我升起風馬,不為乞福,只為守候你的到來;
那一天,閉目在經殿香霧中,驀然聽見,你頌經中的真言;
那一日,壘起瑪尼堆,不為修德,只為投下心湖的石子;
那一夜,我聽了一宿梵唱不為參悟只為尋你的一絲氣息;
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筒,不為超度,只為觸控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覲見,只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為修來生,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那一瞬,我飛昇成仙,不為長生,只為佑你平安喜樂。
倉央嘉措的《那一世》,是多少紅塵男女心中最極致,最唯美的情詩。他也不過凡人一枚,自然不能免俗。
波瀾不驚的心,因為那莽撞的女孩,因為那一雙眼,手裡這首詩,起了點點漣漪。
我與你的那一世,早在多年前埋下種子。
鴛鴦,我們註定會在未來的某年某月某日,再次遇見。
然後在未來更多的某年某月某日,將這份遇見,變成天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