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打架的情景。而當然,很快兩兄弟就學會了虛構一個爸爸(吳超群)。
我跟爸爸媽媽看照片時,貓貓和英雄不斷回憶打架的片斷——真實的與想象的。他們讓我和爸爸媽媽無法專心眼前的照片。這時蒂芙尼通知我林肯來了。
林肯開著賓利車來了。
他拿著一個扁平的禮品盒穿過走道。他朝我們所有人瞟了一眼,眼神縹緲,半鎖眉頭。他在女友們的喃喃聲中走進來,先跟我爸爸握握手,再跟我媽媽揮手,看我的眼神蒂芙尼說是炙熱的感情。塔塔的瓷罐已經擺放在黃花梨雕刻的架子上了,被一大束白色百合花白色秋海棠和花瓣如細絲般的白色菊花簇擁著。接過林肯禮品的是媽媽,而我就站在媽媽身邊,一把將禮品奪過來——好像這禮物是送給我的似的。當我從盒子裡拿出一幅油畫的時候,我好不容易才剋制住自己沒有大聲驚呼。我拿定主意什麼也不說。媽媽痴呆地說道:“我的天……!”她覺得不可思議,有些遲疑,拿不準,但還是控制住了自己。媽媽把那幅畫高高舉了起來,這樣大家都可以看到了。“真是太美了!”
林肯像意料之中那樣:“嗯嗯……”
爸爸說:“的的確確……啊,這畫兒……”然後就仔仔細細看這幅畫兒,希望有人告訴他這幅畫出自何人之手。這是一幅風景畫,九英寸寬、十二英寸高,全部用精細的垂直筆觸畫成,這樣一來,春天的白樺林被籠罩在一種青綠色的霧氣中,自然之聲就無比熱烈,像圓舞曲,有無數的裙襬在搖動,彷彿新年的合歡,每一棵樹都笑著在跳舞,陽光自天庭而下,大地上的樹木極力狂歡,野草如眾神合唱,它們在溫暖的春日晨曦和微風中輕輕顫抖。畫就鑲在一個樸素的相框裡,畫框邊框也沒什麼光澤。
巴米粒說:“哈哈,絕妙的畫!”
我把這幅畫仔仔細細端詳了一番,像是不相信是真的一樣,然後說:“這是列維坦的,對吧?”
安東說:“是列維坦。”
林肯說:“很美吧,這是列維坦的一篇習作,或者是一個樣稿,我好不容易才從埃維的老闆手上弄到。說真的,我覺得這幅畫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並非貴到讓他不肯出手。”
這幅畫在大家手中傳遞,人人都對它發出感嘆和微笑,一下子把它舉起對著光線端詳,把它遞給別人又是一陣戰慄,似乎捧在手中時一下忘記了時間。媽媽說我們究竟把它掛在哪裡好呢?我瞪著這幅《春天》。聽到巴艾隆舅舅小聲說整個大廳現在的焦點就是這幅畫。真是完美的傑作!所以我們不能讓大廳裡的任何東西跟它有衝突,對吧,瑞麗?你看看,顏色、拋光、形形色色的背景都要襯托出這幅畫來。這一點列維坦最清楚了。所以,瑞麗,我們來看看到底將這幅畫給你媽媽掛在哪兒?
伍德太太就像聳立在我身邊色彩斑斕的圖騰(4)
艾隆舅舅個子很高,微微駝背,滿頭銀髮向後梳得一絲不苟,露出寬闊的額頭,棕色的眼睛目光犀利,一對特長的眉毛讓人印象深刻。他身穿歐式剪裁的灰色斜紋軟料西裝、一件淺灰色襯衫,還彆著一個略微顯得深一點灰色的絲制領結,看起來就像他的房子一樣保養得相當完美。他比我媽媽大上十歲,他的握手還十分有力。
艾隆舅舅專注地凝視著那幅畫,偶爾舉起手遮住太強的光線,然後告訴我注意哪一部分的色彩,我便會盡職盡責地守在他身邊觀賞那部分色彩。艾隆舅舅似乎被列維坦的畫催眠了,腦中不斷冒出第二個第三個觀賞的角度,於是同樣的程式就是我跟著他一起一遍一遍重複地看下去。如此這般折騰了許久,最後他又久久地凝視著這幅畫,直到伍德太太吹哨叫我們入席進餐為止。
艾隆舅舅說:“瑞麗寶貝,這幅畫是假的。”
我說:“什麼……?”
他說:“我敢肯定。這是一幅很棒,很棒的贗品。好了,瑞麗,吃飯吧。林肯不知道。”
我說:“天……贗品?”
艾隆舅舅說:“別傻啦瑞麗,吃菜!我這幾十年一直仔細研究中外真品畫作,從我手上經過的國外名家的畫不算少,夏卡爾、高更、布拉克、畢加索、塞尚、萊熱、列維坦、勃納爾等等的都有。時間久了,我的眼睛自然就練出來了。去年我還到巴黎去看畫展,在展會上呆了兩天,不斷地看,不斷地琢磨,反反覆覆揣摸,啊,真是精彩!瑞麗,你喝湯啊。這牛尾湯正適合你。”
按艾隆舅舅的說法,肉湯可以治療任何肉體和精神上的疾病,至少這是他的信仰。
將牛尾切成段,和一部分洋蔥、胡蘿蔔、青豌豆、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