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麥終於再次一瘸一拐地回到了我的身邊,我趕緊攙住她:“現在可以走了吧?”
“走吧!”
蘇麥那輛瞎了一隻眼的jeep牧馬人就停在村衛生所的門口,她看了看自己的車,又看了看自己的腿,最後望向我:“你會開車嗎?”
“會,只不過沒有駕照!”
“啊?”
“啊什麼啊?沒見過沒拿到駕照的優秀司機嗎?”我拉開副駕駛的門將蘇麥扶了進去,“把車鑰匙給我……放心吧,摔不死你!”
蘇麥短暫猶豫之後,終於還是把車鑰匙交給了我。
我開車是田小維教的,其實也不算教,這玩意兒又不是開宇宙飛船那麼複雜,他經常把他的寶馬x5交給我折騰,我自然也就會了,雖然車技不怎麼樣,但也足以應付在夜間開這種鄉村水泥路,沒啥挑戰性。
可接下來的事實證明,我特麼想得太簡單了。
牧馬人瞎了一隻眼,照明的光線有些不足,再加上鄉村的水泥路基本都很窄,彎道還特麼不少,這簡直有些考驗我這個半灌水的技術,我一路開得小心翼翼,可還是有好幾次險些衝進莊稼地裡,蘇麥比我還緊張地盯著車前方,不過並沒有說話影響我開車。
出了村口,道路終於變得開闊起來,我加重油門準備撒了歡跑一下,可前面的擋風玻璃碎得只剩下個框架,冷風嗖嗖地往車裡灌,我趕緊減緩了車速,開得那叫一個憋屈!
“停車!停車!”蘇麥突然向我喊。
“幹嘛?”我一腳剎車將車停在了路邊。
“我要拍照!”
蘇麥說著已經解掉了安全帶下車,一瘸一拐地走了幾步,然後掏出手機開始拍攝這城鄉結合部路邊的夜色,最後她將鏡頭轉向了我:“來,笑一個!”
我乾笑著比劃了一個剪刀手,惹得她一陣罵我土,錚白的閃光燈閃得我有些眼花,搞得我看東西都有了幻影,蘇麥的身影也變得虛幻了起來,朦朦朧朧的,可我卻能清晰地聽到她爽朗的笑聲……這姑娘可真沒心沒肺,這麼貴的車,一天被撞了兩次,她竟然一點兒也不心疼?
清冷的夜裡,蒼茫的馬路鮮有車輛和行人經過,我就這樣守著一輛碎了前擋風玻璃,還瞎了一隻眼的jeep牧馬人,靜靜地看著一個北京來的女孩兒歡呼雀躍地拍照,突然覺得這些天遇上的事情都沒那麼糟心了,仿似這種悲涼的處境,還昇華成了一種深遠的意境。
蘇麥終於拍得滿足了,最後還不忘自拍了幾張,帶上的背景是抽著煙的我和這輛被撞得很醜陋的車,她收拾好手機上了車,伸出兩手食指指向漆黑的前方:“出發!”
隨著我一腳油門踩下,jeep牧馬人便咆哮著向前奔去,在這茫茫的夜色中,孤寂的公路上盡情地撒潑,蘇麥開啟了車上的車載音響,選了一首汪峰的《怒放的生命》,於是汪峰那撕裂般的嗓音便和牧馬人一起咆哮!
曾經多少次跌倒在路上曾經多少次折斷過翅膀如今我已不再感到彷徨我想超越這平凡的生活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飛翔在遼闊天空就像穿行在無邊的曠野擁有掙脫一切的力量……
我和蘇麥也不知不覺地跟著唱了起來,不,是吼了起來,用盡渾身的力量嘶吼著,嗓子的沙啞疼痛也沒能止住我們的嘶吼,這種聲音是從胸腔裡面迸發出來的,儘管它不悅耳動聽,儘管它破音走調,可我們依舊吼得酣暢淋漓。
這是一次放浪形骸的瘋狂,這是我們兩個人和一輛牧馬人的狂歡!
我終於在這徹底的瘋狂中意識到我自己真的壓制太久了,我成天穿行在鋼筋水泥的城市裡,不明所以地生存著,塵封的心臟已經蒙上了厚厚的一層灰塵,不堪重負地艱難跳動著,直至此刻,盡情的嘶吼終於抖落掉了心臟上的那層灰塵,它終於再次鮮活,跳動得格外強勁!
蘇麥時而將手伸出車窗外招搖,時而將兩手罩在嘴邊,透過空曠的前擋風玻璃框衝著前方無盡的黑暗大喊,她的喊聲被淹沒在轟鳴的馬達聲和強勁的音樂聲中,我聽不清她在喊什麼,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是那麼地自由!那麼地快樂!
我多想這條路沒有盡頭,我們可以一直這樣肆無忌憚地嘶吼、放縱、瘋狂!
車漸漸駛入市區,我們的瘋狂也只能就此停止下來,我減緩了車速,偏過頭看了看正倚在副駕駛歇息的蘇麥,她也瘋得有些累了,胸口隨著呼吸上下起伏,臉上還掛著意猶未盡的笑意。
我搖頭自語:“你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孩兒?”
本來這只是我情不禁的自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