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靜地聽著,於是知道了一些她從未提過的事。
原來除了吸血鬼,她連死神都招惹到了。雖九死一生,卻難逃半年後必死的命運。
這讓他瞬間出離的憤怒,緊接著是無所遁形的無力感。
他終於知道,這幾個月來的她的主動和親密下,隱藏的是多麼沉重濃郁的悲涼。
有很多話想質問她,卻在開口前已經心知肚明。
不願讓他知道害怕給他添一點麻煩,不想讓他擔憂,痛苦的事情,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就好。
她從不找他要些什麼,連這最後可以溫柔對待她的半年時間也不肯請求。
她就是這樣一個固執獨立的女人。
如果時間足夠,他會將她狠狠揉在骨血之中憐惜她,讓她用身體好好記得,他是她的男人。
但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然不多。
不知何時,太陽被烏雲遮擋,天空籠罩了一層陰霾,很快落起淅瀝的小雨。
他擁抱著她一動不動,身體開始變得僵硬麻木。
他恍若未覺,只是固執地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珍惜著也許這是最後一次的擁抱。
過了很久。
“威爾帝,準備好了?我很快帶她過來。”
reborn合上電話,修長的手指一寸寸地撫過尚待著溫度的容顏,依舊柔滑細膩的觸感。而少女往日燦爛的星眸此刻輕闔著,長長的羽睫在眼瞼處投下一小片青色的陰影。櫻色的嘴唇在蒼白面板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男人深諳晦澀的目光停留片刻,忽然俯身在那抹紅唇上用力噬吻,輾轉流連。
但無論怎麼熱切的親吻,她也不會回應了。
倘若有一點點的希望,在最後他都會告訴她,以她的性格,一定會努力堅持著醒過來的。
但,在假死彈失效之前,剛好研製出解毒劑,成功的機率不足百分之一。多麼可笑而殘忍的數字。
不想給與她希望再殘忍地打碎掉。於是能做的唯有沉默著射出那顆假死彈。
所有的祈願和等待,這一次換他來揹負。
你只要安心地沉睡就好。
經年之後,何以期許?
眼裡有陌生異樣的液體湧出,於是他閉上眼,埋頭在少女漸漸失去溫度的頸窩,眼睛緊緊貼住的面板傳來溼潤冰涼的觸感。
一定是雨水吧。不是嗎?
黑色的轎車行駛在通往研究所的盤旋山路上。唯有目睹一切的寒風悄然跟隨在其後,發出輕若無聲的悵然嘆息。
這世間,大概不會再有他們這樣的情侶了。相識13年,真正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到六個月。
……卻已有過無數次的生離死別。
而這一次……會是真正的永別嗎?
拉爾番外
天空陰霾灰暗,瀰漫著陰沉氣息的死亡之山上,沿著蜿蜒的小路,忽然出現一隊陌生人。
這支隊伍裡有男有女,看上去都很年輕。不過如果有人認識他們中的其中幾人的話,一定會目瞪口呆地驚呼“出了什麼天大的事,居然需要驚動這麼多大人物!”
基里奧內羅家族首領露切走在最前面,平穩地步伐顯示出她淡定平靜的心情;之後是穿著白大褂的科學狂人威爾帝,他默默低頭走著路,嘴裡還在喋喋不休地念叨什麼,滿臉惋惜遺憾,“差一點、差一點就可以完成了解毒劑了!可惡!”
尾隨其後的是紫發的史卡魯、黑色兜帽把半個臉都遮擋的嚴嚴實實的幻術師瑪蒙、紅衣的中國男子風。
落在最後的,是藏青色長髮面色冷清的拉爾米爾奇,以及戴著黑色禮帽一身西服的黑手黨第一殺手,reborn。
兩個人走的速度不快,因此和前面的大部隊拉開了很長一段距離。
面對即將到來的命運,拉爾米爾奇從最開始的抗拒到最後的無可奈何的接受,對於心智堅強的她來說,並沒有花多少時間。
只是……
走在這條崎嶇蜿蜒的山路上,眼前不時揚起塵土漫漫,拉爾將一捋被風吹散的頭髮挽至耳後,想起那名金髮的男人耀眼燦爛的笑容,棗紅色的眸子深處劃過一抹悲傷眷戀。
抱歉了,可樂尼洛。
餘光忽然掃到身後黑衣男人,拉爾的目光一頓―
從踏上這座死亡之山開始,就算面對露切親切的招呼,他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個字。
這顯然不符合他對外人表現的一貫的紳士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