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身獨自一人走回走廊。
月牙高高懸起,勾嵌在黑色的天幕上,流洩一地銀光。有晚風襲來,絲絲涼意,衣裙竟是很快便被風吹乾了。
那是一襲月牙白的絲質的舞衣,隨風靈動,我仰頭痴痴地望著天空裡如勾的銀月,一時竟是彷彿要隨風羽化成仙一般。
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叮鐺……叮鐺……”
我微微一愣,隨即釋然,該是屋簷的鈴聲吧。
那個聲音在我身後停住。
“怎麼在這裡?”一個溫和到無以復加的聲音。
我一下子僵住。
那個聲音是,王允!
太后誕安若傾城舞 宦官亂何進黃泉路
心口的血液彷彿已經凝窒,在這個夏夜,我的手腳卻是止不住的冰涼。
“怎麼了?”那個聲音再度響起,仍是溫和得不可思議,不帶一絲的不耐。
王允!居然是王允!我該怎麼辦?
對他的殺意,在那一日董卓帶我從戰場離開時,便已經消逝無蹤。如今的我我只想安安穩穩,就算是混吃等死也好,只想在這個時代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只想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我低頭無聲地輕笑了一下,在這個時代,即使是這樣卑微的願望,也是一種奢侈呢。
“太后壽誕已經開始了,你不舒服麼?”一雙手輕輕放在我的肩上,掌心的溫度令我害怕。
指尖忍不住輕輕一顫,握在手中的面紗冰冰涼涼。我壓仰了滿心的恐慌,低頭,將面紗覆於臉上,輕輕搖了搖頭。
感覺那雙手的主人輕輕轉過我的身子,輕輕挑起我的下頷,看著我。
如銀的月光下,我輕顫著仰頭,看向那張溫和得一如噩夢的臉龐。
仍是一身無暇的白,白得一如謫仙。
可是那樣的他,令我恐慌。
他低頭看著我,隨即眼神微微在我臉上凝窒。
“笑笑?”一個宛如詛咒般的名字自他的口中逸出。
我一下子僵住。
他,認出我了?
月亮下,他的眼神溫和得令人心悸,只是我心底卻是止不住地泛著寒。
半晌,他頹然垂下頭,靠在我的頸邊,輕嘆,“對不起,蟬兒。”他的聲音低低的,在我耳邊響起,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耳廓,竟是帶著一抹哀憐。
我在心底重重吁了一口氣,他沒有認出我,只是把我當作了別人。
是因為這身舞衣麼?
只是,我卻仍是無法消化眼前的一切。
那個總是一臉溫和的白衣男子,他,如何竟會有那樣頹然的神情?
“走吧,跳完這支舞,我們就回家。”指腹溫和地自我面紗外的眼角滑過,他微微彎起唇,笑道。神情是那般的自然,自然得令人忍不住要相信,那真的是“我們”的家。
突然之間,我寧願自己只當他一支舞時間的蟬兒,也不要被他認出我是某個在他心底潛伏許久的女子。
那樣的後果,我不敢想象。
他的手指交纏著我的,十指緊緊相扣,拉著我一同從廊上走過,“那隻舞練得如何了?”
感覺到他指尖的溫度,我默然,不敢貿然開口,怕自己的聲音會洩了底。
聽不到我的回答,他也不介意,只一徑握著我的手往太后殿而去。
一路皆是繁華熱鬧,宮人侍女們手捧宮燈,無論真心假意,都面露喜色,笑逐顏開。
太后殿張燈結綵,其內隱隱有絲竹之聲傳來,奢靡亂耳。
“王司徒。”一個略帶譏誚的聲音。
我一下子僵住,幾乎沒有勇氣看向那個聲音的源頭。
某個小毒舌正站在太后殿門口,口中喚著王司徒,眼睛卻是死死盯著我。厚重奢華的衣飾下,面色猶顯得蒼白,雖然貴為陳留王,但失了董太后的庇護,他該是吃了很多苦。
低頭,我恨不得能尋個地洞鑽了進去。看那小毒舌的眼神,他分明是認出我了。
“女人,你在這裡幹什麼!”果然,他咧了咧嘴,開口。
暗歎一聲,我決定裝死裝到底。
“回王爺,此女仍是微臣的義女貂蟬,此次特奉召進宮獻舞。”王允一手輕輕握著我的手腕,彎腰行禮,縱是行禮,也是從容不迫的溫和模樣,趁著起身的時間,他回頭看了我一眼,微微揚了揚唇,比了個唇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