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頭便瞧見了洛風正背對著我教靜虛弟子們練劍,前排那兩個正是他的師妹蕭孟和師弟張鈞,他們在看見我來時,齊齊停下了動作,洛風非常有耐心的轉過身來:“師弟,師妹,不可如此……小莊?!你怎麼來了?”
“哎~洛風師兄可是大忙人,連師弟出關了都不知道,真是讓師弟我好生傷心啊。”我故意裝出一副風流瀟灑的模樣,試圖緩和一下氣氛,“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洛風的眼睛微微睜大,臉上的表情由滿是歉意變成了十分無奈:“你呀~”
看著洛風仍舊是那副溫溫軟軟好好先生的模樣,再一回想遠渡東瀛的大師伯,我忽然莫名的覺得有些心酸。時間一直在悄悄的流逝,我們總會感嘆滄海桑田物是人非,可是我眼前的這個人,多年如一日般堅定著自己的信仰,照顧著所有的師弟師妹,不拋棄不放棄,直至為此耗盡自己的一切,最終卻落得那樣一個結局。
這樣的命運,是我所絕對無法容忍的,我也無法開口告訴洛風,因為他壓根不會相信。洛風看似沒脾氣,內裡卻帶著近乎天真的固執,一旦認定什麼,死也不會回頭。其實這也是我純陽宮門人的通病,大師伯也好,師父也好,乃至於我,都是這種人。因此,如果我想要改變洛風的命局,那就要從一點一滴開始插手,命運的軌跡只要開始偏離,就會走出不同的結局。
也就在我愣神的當口,洛風讓那些靜虛弟子們自己練習劍法去了,帶著我走到山谷另一邊。似乎是瞅著周圍沒人,洛風張了張口,難得帶了一絲憂愁:“小莊,其實……我想問你一件事,如果你覺得不方便,就當我沒問。”
“什麼事,師兄你有話直說吧。”
“三年前,師父……之後,你追下山,將近兩個月之後才回來……你,”洛風斟酌了半天,最後還是橫下心問道,“你究竟有沒有看到師父,他說了什麼嗎?”
“我……的確見到了。”我看著洛風滿懷希冀的面龐,完全無法開口把大師伯的話複述出來,“師兄,我不想騙你,也不會騙你,大師伯他一定會回來,不過不是現在。再給我一點時間,那時朝廷也不會再追究了,大師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家了。”
洛風的眼睛一瞬間就黯了下去,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又抬起臉,非常認真的對我應了句:“一定會的!”
自打那次和洛風會面之後,我只要一有空,便來和他一起練劍,順帶教一教那些靜虛弟子。其實按道理,我這樣的玉虛首席弟子,是要每天在太極廣場教新入門的純陽弟子,忙門派事務忙的沒個人影的,鑑於有素天白在,我就非常愉悅的讓小白白代勞了。我每天要注意的也就是避開上官博玉和於睿,前者是個自帶不定時炸彈的偽軟咩真熊孩子,後者是真的軟萌,奈何我完全沒有安全感,總覺得她脆弱的一碰就碎,只能主動點離得遠些。
就這麼在純陽宮內折騰了大半年,有一天,師祖忽然讓我去論劍臺和他談話。我去的早,論劍臺上並沒有人,我只能對著石壁上的刻痕發呆,恍惚間有磅礴劍氣自身後襲來,我下意識拔劍還擊,在看清來人時停住了動作:“師祖?!”
師祖根本沒帶劍,用的只是一柄快禿掉的拂塵,他對著我點了點頭,忽然沒頭沒腦的問了句:“小莊,你覺得,劍術的本質是什麼?”
我開口就想回答“守護”,但是腦海裡一瞬間卻劃過之前所聽過的另一個答案,這兩個答案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樣的,給人的感覺卻迥然不同,我最終搖了搖頭:“弟子彷彿知道……卻又不甚明瞭。”
師祖看著我,目光裡滿是懷念:“當年雲流和忘生先後入門,老道均問過他們這個問題。你無論相貌、性格,乃至於天賦,具與雲流更為相似,給老朽的回答,卻和忘生一模一樣。”
其實師祖的話一點也沒錯,因為多年之後由於某些原因,我也幹了和大師伯一樣“弒師叛門”的事情,甚至差點為此賠上了性命。不過這個時候我以為師祖在懷念過去,只能撓了撓後腦勺:“那是自然的,我可是師父和大師伯聯手教出來的呢~”
“倒也是。”師祖一甩拂塵,看向茫茫天際,“小莊,你是我純陽宮三代弟子中最好的一把劍。但,再好的劍,如果不經過打磨,也只會成為廢鐵。你且收拾行李,下山歷練去吧,何時能告訴老道你自己的答案,何時便是真正出師了。”
然後,沒有然後了,我又收拾東西準備著滾下山了。所以說我最討厭師父或師祖跟我來什麼交心會談,因為這之後我不是被踢去閉關就是踢下山,反正各種倒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