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的場合。
不知道為什麼,大約是我們站的角度。剛才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一張面孔,一邊迎光,一邊在背陰裡,明暗交界清晰而鮮亮,這個人的身上有種光彩,布衣青衫擋不住的瑩潤光彩。
我突然覺得有些心驚,說不上來是因為什麼,向後退了一步,沒有站穩,盡歡扶我一把:〃公子,怎麼了?〃
我定定神:〃讓劉頭盯好……回頭無論怎麼樣,一定好好把那孩子葬了……晚上你去把這個劉二和他背後的人收拾了吧。〃
我的聲音輕的僅能聽個大概,盡歡耳力不凡,一一點頭。我擠出人叢,大口喘了兩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剛才看著那個師爺的一瞬間,我突然想起了龍成天和明宇。
這裡雖然是水鄉小鎮,但是並沒閉塞到不通外事的地步。
皇后猝死,七八戶高閥外戚下獄抄家,殺放並用,打擊是沈重的幾乎滅頂。
我知道那場傷害我,卻也成就了我的大火,一定是某個人的計劃。
只是一直沒有去想,那到底是誰的計劃。
誰最得益?從劉嬪之後,後宮中的女人鮮少與我為敵,無不是恭敬客氣。即使是洛貴妃,她女兒被我苟刻惡整,她也一聲不敢吵,只好借著病由不送到我這裡來。
其他人呢……
以前曾經聽人說,誰是最大得益者,誰就有可能是幕後的那隻黑手。
最得益的,是龍成天吧?
……明宇,傷勢還好吧?
不止一次的在心裡牽掛。
明宇的傷勢極重,不知道有沒有痊癒了?這種想法是個折磨。有的時候想著想著會唾棄自己,被那樣的欺騙利用過,還會擔心他人現在的身體狀況。
不過,那場熊熊的大火……明宇本來是沒理由出現在那裡的。
他是……為我而去。
不管怎麼往壞處去揣測,都不能抹去這個事實。
他是……去救我的。
他可以冒著生命危險到文史閣去,我也將生的機會又還給了他。
雖然,是兩不相欠,他對我的欺騙還是抵不消。
不覺得恨或怨,也不覺得傷心失落。
只是單純的掛念。
想起許久之前聽過一支歌,是個女歌手的。有這麼兩句詞:〃對你的恨已經慢慢變少,對你的愛依舊無法衡量。〃
我對明宇,不是什麼刻骨銘心的深愛。當時的傷痛來的太快太重,一下子心裡身體都麻掉,沒覺得痛。
後來,一切時過境遷,不再看舊時風物舊時人,不再去提起舊時事,也不覺得恨。
越來越多想起的,還是曾經平和愉快的心境。
當時的快樂,當時的沈迷,當時的明月光,曾經那麼燦爛的照耀心房。
明宇現在,好不好呢?
盡歡盡職的跟著我,我走他走,我停他停。
我忽然回頭問了一句:〃盡歡,當年我和蘇師傅的事,知道的人多麼?〃
盡歡想了想說:〃很不少。〃
我沈默了一下,還是問了我一直想知道的問題:〃寧氏家族,究竟是什麼背景?〃
盡歡眨眼的動作很笨拙。
我原以為他不會說,因為姚鈞每次講到這個都是含糊欺辭,避重就輕。
盡歡得他耳提面命,口風想必也緊。
這麼問,也只是個對未知的渲洩和對過往的好奇。
盡歡咬牙再咬牙,最後說了一句我萬萬沒想到的話:〃公子,那個師爺有些面熟,挺象
以前認識的人。〃
我心裡本來就餘悸猶存,有些緊張的追問:〃象誰?〃
冷香八十一
〃很象大公子……〃他沒頭沒腦的說:〃就是有點象,不過不可能的,大公子已經去世好多年了。〃
大公子?我是公子,那大公子是?
我試探著問:〃大公子是我哥嗎?〃
盡歡點點頭:〃嗯。大公子對人很好的,就是身體不太好,總生病。所以原來族長就把公子一直當做繼承人的。〃
我想了想:〃應該是你認錯人,咱們走吧。〃
他點頭答應,跟著我踏上回島的路。
其實,人死不能說明什麼問題,比如以前的我,不也是已經死了麼?已經埋在高貴的皇陵裡,成了一個古人。可現在我不是還站在這裡麼?
我之所以不追問的原因……是因為一些說不清楚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