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不耐煩道:〃你還要說幾遍……〃忽然頭頸一緊,兩腳懸空,被人拎著領口提了起來。他啊啊叫著,手腳亂動,直到與那雙清亮的眼對上。
〃先……先生。〃
蘇遠生笑容可掬:〃小公子的書抄完了麼……〃
寧莞幾乎哭出來。完了……
第二年,盡歡始練家傳內功。流花濺玉,護法長老說他的體格練流花合適。
先生體質不好,常常生病。寧莞叫人請了許多的大夫來看,卻都連病因也查不出來。後來,寧莞聽得人言,濺玉功練的,可以改善人的體質,調養氣血。他已經練了流花,卻去偷了濺玉的心法來,偷偷交給蘇遠生修習。在寧莞的心裡面,師傅是個文人,年紀也過了練武的最好時候,就算練了這無上心法,也只是調養身體,不會被發現。
後來,蘇遠生的身體,果然便強似從前。
寧莞是獨子,將來必是繼承偌大家業。但是寧莞的父親卻是異常的縱容他,怕疼,武功便不強求練好,只是一路劍法練的極熟,足以笑傲一方。
冷香七十五
濺玉功是獨門奇功,飛冰濺玉,越練人越是冷情。原來溫和淺笑的先生,漸漸變成冰一樣的人,不苟言笑,靜默不語。寧莞有時候會呆呆趴著看他半天,有時候也會想,這個濺玉功,好不好呢?要是先生不練這功夫,是不是就會多些笑容。
不過,先生身體是越來越好的,這總是好事。
寧莞十六歲時,流花功練到頂端。族裡人誇他是百年難遇的奇才,天生適合練這心法。蘇遠生告辭要走,寧莞依依不捨,竟然在蘇遠生前腳走了之後,跟著也溜出門去。
蘇遠生並不是落魄文士,他有武功,而且濺玉功愈向後練,愈是強勁。劍上冷氣都能傷人的蘇遠生,寧莞覺得陌生而又熟悉。
雖然蘇遠生冷冷的對誰都愛理不理,寧莞還是開心的很。
但是少年總是會經歷世情,會長大。
寧莞慢慢的在塵俗中明白,自己對蘇遠生的情感,並非是簡單的孺慕之思,敬仰之情。
青澀的少年被說不出口的情感折磨,蘇遠生對他並不多一分,只是沒有趕他離開身邊而已。
即使如此,寧莞後來,終有一天,將心裡的話說出了口。
〃師傅,我喜歡你,這世上只喜歡你。你不喜歡我沒有關係,只要……能常常看到你,我就於願已足!〃
蘇遠生的回覆,是雲淡風輕的拂袖,仿若不聞。
碰到硬壁,或是遇到烈焰,都沒有這種反應來的讓人喪氣。
打中一團棉花般,沒有著力處,沒有聲音,沒有反響。
讓人如吊半天,上不挨下,下不著地。
寧莞喪氣過,繼續追尋蘇遠生的腳步。
多麼單純的人,也學會了殺人,暗算,猜疑,嫉妒,痛苦……
族裡派人來找寧莞回去,他已經練了流花,可以再練無情。
寧莞摸著無情的心法呆了三天三夜,入門的心法也沒有起練。
不想……不想忘了他。
雖然那個人那樣的冷淡,但是……
但是,卻不想忘了他,不想忘記了這份熾烈的愛。
因為不肯練功,被狠狠的用家法懲戒,打得常身上下沒有一塊整皮兒。
還是不想練。
一向放縱的父親在此事上不肯寬容,要他非練不可。
聽聞那個人有難的訊息,什麼也不管不顧,跪求著要去救他。盡歡不懂,但是陪著他跪。父親終於鬆口,救完人,回來後,把無情練好。
寧莞咬牙答應。
用藥,用計,救蘇遠生出來。
那個人還是冷冷的,一聲謝也沒有說過。
寧莞有些絕望的目送蘇遠生走。
下次,再見到他,大概,就連他是誰也要想不起來了吧。
流花,濺玉,殊途同歸,難免無情。
濺玉是一始便冷,流花卻是由熱而冷。
師傅,下次再見,你還認得我麼?
我又還會不會記得你?
我們之間,是不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你也不記得,我也不記得。
一切,都象大風颳過,了無痕跡。
如果,我們還有下次再見的話……
寧莞轉過頭,腳下的山坡上,無數的火把照亮了半邊夜空,潮水一樣向他湧過來。他看看蘇遠生離開的方向,又看看明火執仗的人潮,緩緩將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