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姑娘,我是一心盼望你留下來,你一定要走,我也沒有辦法。我是個粗人,不懂得留客之道,有些事也許令你生氣,於姑娘,咱們是不是可以交個朋友?”這幾句話說得溫柔之極,既委婉地解釋了為什麼要作弄她的寶馬,又表達了心中的情意。於承珠尚不解男女之情,但覺這樣一個魁梧奇偉的粗豪漢子,像女人般地壓低了嗓子說話,甚是滑稽好笑,但見他說得如此誠懇,亦自心中感動,說道:“畢大龍頭,你是我的恩人,只要你不罵我的師父,我自是對你感激,我也願你好好地做出一番事業。”伸出手與畢擎天一握,表示願意和他做朋友,只覺畢擎天的手指微微發抖,於承珠甚是奇怪,輕輕放開,將皮囊的水倒給馬喝,只聽得畢整天又道:“你回去見了師父,不妨將我今日之話,告訴於他。若然他能默寫出一份地圖,就煩你替我帶來,其實我對你的師父也並無惡意,但地圖既是兩家之物,也就怪不得我問他討。”於承珠道:“好,我對他說便是。”跨上馬背,那白馬體力漸漸恢復,不用主人催促,立即放開四蹄,越走越快,於承珠只聽得畢擎天在後叫道:“那麼,自們再見啦。”白馬已跑出裡許之地,回頭一望,只見他還在遠遠地招手。
十多天之後,於承珠單人匹馬回到蘇州張丹楓在蘇州有一處產業,那便是他從九頭獅子殷天鑑手上贏來的快活林,本是張丹楓先祖張士誠在蘇州稱帝之時所建的行宮,張士誠兵敗,財產沒收入宮,那座行宮賣給了殷家開作賭場,到重歸張丹楓之手後,加意佈置,然後恢復了園林之勝(張丹楓賭贏快活林之事,見拙作《萍蹤俠影錄》。)但張丹楓歸隱之後,不喜熱鬧,選擇了太順山上的洞庭山莊作為住所,快活林則交給雲重和澹臺鏡明夫婦管理。於承珠也曾到過快活林遊玩。如今到了蘇州,當然想去先見他們,於是騎了白馬,一路來到了快活林,只見園門緊閉,上面貼有一張通告,還有幾個閒人在下面仰天觀望。於承珠下馬一看,只見通告寫道:“此園已經本人買入,修理時期暫不開放,快活林主人龍天仕白。”於承珠吃了一驚,心道:“我師父又不缺錢用,怎麼把快活林賣了?這龍天仕是什麼東西?”只聽得那幾個閒人中有人談道:“哈哈,快活林又要改回賭場啦!咱們兄弟也托賴有個生計了,龍幫主請我做打荷哩!”看樣子是個地痞,於承珠更是奇怪,心道:就是賣也得撿個買主,怎的賣給人重開賭場。
另一個閒人嘆了口氣,道:“呀,開了賭場,這地方就不能安生了,聽老一輩的說,十年之前這裡開賭場的時候,偷劫毆鬥,幾乎日日都有,子弟們學壞,那是更不消說了。”另一個道:“是雲狀元好,他在這裡的時候,咱們雖然不能隨意進出,但每個月初一十五卻是任人遊賞,咱們托賴有個清靜的去處,可以看花、觀魚、賞松、聽雨。將來給龍幫主在這裡開了賭場,怕不鬧得一片烏煙瘴氣,咱們這些窮措大想找個消閒的地方也不能夠了。”看樣子這人似是個窮秀才。於承珠插口問道:“這園子原來的主人是個狀元嗎?”那人道:“小哥,你是外地來的嗎?大名鼎鼎的武狀元雲重你也沒聽說過嗎?這位狀元爺不但精通武藝,曾為大將,而且文才也艱不錯,你只看他這園林的佈置,就知道他胸中不但羅列甲兵,而且也隱有煙雲,確是個風雅之士呢。”這人搖頭擺腦,說話酸溜溜的似通非通,於承珠因為要探聽雲重的訊息,所以明知故問,聽了這話,微微一笑,心道:“你哪裡知道這園子的主人就是我的師父,園林的佈置,都是他設計經營的?”那酸秀才道:“小哥為何失笑,可得聞乎?”於承珠道:“既是狀元,自不愁沒錢用,為何將這園子賣了而且還賣給別人開賭場。”那酸秀才道:“呀,小哥,你有所不知,雲狀元一家都搬走了,這位龍幫主,咳,咳……”那地痞瞪他一眼!酸秀才似乎頗有顧忌,訥訥說道:“這位龍幫主久已想開賭場,難得有這片好地方,所以就買下來了。”於承珠心中更是納罕,雲重何以要舉家搬遷。連忙問道:“雲狀元搬到了何處?”那地痞大笑道:“雲狀元若然肯說給他聽,他早已是這地方的名流了,還會跟我們在一處嗎?”那酸秀才滿臉不以為然的神氣說道:“人家雲狀元雖然做過大官,可沒有一點架子,我就和他說過話,那才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可是他始終說不出雲重搬到什麼地方,地痞就對他大大嘲笑。
於承珠無心聽他們爭論,悶悶不樂,走了出來,轉過街角,忽見兩個人尾隨自己,好生眼熟。於承珠停下來一看,原來就是在張風府家鄉所遇的,和樊英在一道的那兩個軍官。那兩個軍官走上前來望了好一會子,姓陸的那個管帶(七品武官名稱)道:“喂,這位小哥,你不是和咱們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