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了些硃砂梅去長明宮,就種在他寢殿前的御湖旁邊,一開窗就看得見,免得他那裡整日冷冷清清,冬日裡連點顏色都沒有。”
夜玄殤含笑聽她說著,不時伸手替她拂開攔路的花枝,道:“昨晚那桃夭酒回味無窮,既然桃花能成佳釀,卻不知這千百種梅花用來釀酒又是什麼滋味?”
“你聞這花,好香。”子嬈隨手壓了一條花枝,湊近鼻尖輕輕一嗅,笑道,“那釀酒的法子是王兄想出來的,我可沒他那般耐心,若用梅花釀酒,他定會選這綠萼梅,色碧香郁,想必亦是絕佳。”
“花香人更香。”夜玄殤隨她俯身輕嗅,突然道:“哎,別動。”子嬈一愣,停住動作,他抬手輕輕一撫,便將一朵落花簪在了她髮間,跟著退後打量,低聲笑道:“冰雪琢玉人,清香顏色嬌,有美在前,這萬千花色好像也都失了趣味。”
“真的嗎?”子嬈抿了唇,笑吟吟看他,忽然伸手在花枝上一推,跟著揚袖旋身。花林深處,飛雪盈風,她一邊起舞,一邊揮袖拂動花枝,落得兩人花香滿身。夜玄殤拊掌笑贊,子嬈舞得興起,笑著道聲:“看劍!”隨手摺了一枝梅花便向他面前點來。夜玄殤長笑一聲,腳步微錯,亦折了花枝還招。兩人對彼此的武功極是熟悉,一招一式無不了然於胸,此時舞花為劍,招式之中絕無殺意,反而輕靈轉折,配合無間,別有一份默契纏綿的風姿。
遙遙一片飛花之中,玄衣飄灑,魅影出塵,不時傳來嬌媚爽朗的笑聲。子昊在廊外負手相看,雖然三人距離不遠,但以他的武功修為,若非刻意提醒便也不會驚動兩人。雪戰這時突然發現主人蹤影,穿過花林跳入他懷中,子昊輕輕伸手阻了它出聲。林間落花如雪,迷人眼目,他只安靜看著歡笑起舞的女子,那般溫柔的目光,彷彿要將她的眉目身姿深深銘記在心,將那明媚的笑容永遠留住。漸漸地,隨著漫天飛花,他神情間亦帶出些許歡愉的笑意,寵溺的柔情。這時兩人已在花下對拆了十餘招,夜玄殤突然身形輕晃,閃到子嬈身後,手中花技自她面頰一掠而過,笑道:“還不投降?”
子嬈哎呀一聲以手撫面,跟著微微頓足,花枝回身遞出,一招“落英繽紛”,星星點點罩向他胸口,“莫要得意!”
夜玄殤哈哈大笑,手底真氣透出,施出歸離劍法中“奇弈”一式,看似擊向空處,實際封死了子嬈招式中所有變化。一陣花香拂動,兩道花枝半空相交,枝上盛開的梅花似被疾風吹開,忽然漫空飄舞,紛紛揚揚落向晶瑩的雪地。他傾前一步,猿臂略伸,便已攬住了女子纖腰,花雨中四目相對,子嬈媚冶一笑,抬眸說道:“穆王殿下好霸道的真氣,欺負人嗎?”說這話時,心中忽然若有所覺,扭過頭去,一眼看到迴廊前熟悉的身影。
“王兄!”她發現子昊竟在旁邊,即驚且喜,對夜玄殤示意一下,轉過花林快步而去。子昊放了雪戰離開,緩步走出廊外,衣袂攜了花香撲面,子嬈來到他面前連聲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出關的,怎麼也沒說一聲?見過蝶千衣了嗎?”
她明亮的目光在他臉上晶瑩跳動,映著他清邃的眸色,仿若陽光照耀海面。“這麼著急幹什麼?”子昊抬手替她拂落肩頭的花蕊,柔聲道:“離司跟她配藥去了。”
“是嗎,那太好了!”子嬈喜形於色,反手拉他去見夜玄殤。夜玄殤早已來到近前,這時方才欠身道:“玄殤見過王上。”
子昊點了點頭,微笑道:“子嬈,朕有幾句話想與穆王單獨一談。”
子嬈挑眸看他,奇怪道:“你們說什麼話我不能聽嗎?”
子昊轉頭道:“這幾天總想著你宮中的點心味道不錯,不知今日可有備得?”
子嬈目光在他兩人身上一轉,說道:“難得你說想吃什麼東西,我去看看,讓他們弄幾樣精緻的來。”說著映了雪戰一笑而去。子昊目送她走遠,方才負手與夜玄殤緩步前行。
流雲宮與長明宮相距不遠,跨過兩道重閣飛橋,便是隱於瀑布之間的漓汶殿。子昊一路而來只是指點宮中景緻,並未說什麼特別之事。夜玄殤隨他漫步其中,只見這漓汶殿依山而建,四面飛瀑流泉,高低錯落,近前碎珠濺玉,其聲如鼓,越到深處水流之聲越大,兩人說話除了彼此尚可聽清之外,絕無他人能夠察覺。待到一處被流瀑環繞的山崖,眼前出現數丈見方的平臺,臺上光澤晶瑩,霧氣縈繞,當中案前置有一琴,琴旁便是一副石刻棋盤。
二人登臺而坐。夜玄殤環視四周飛流直下,仰首但見一掌虛空,浮雲緲緲,崖外冰雪成澗,幽邃清奇,不由笑道:“此處與世隔絕,地勢奇特,倒是聽琴弈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