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右邊的車門,隨即狠狠推了一把蔣旭東,同時腳下加速,蔣旭東剛
掉出車外,車子就低吼了一聲,衝上了橋頭。
到底是當過兵,憑著當兵時受過的嚴格訓練,張亮腳下沒有絲毫猶豫,車子象一頭下山的猛獸,衝過了橋。站在水邊的蔣旭東看見,張亮的車子剛一過橋衝上岸,那座橋立刻就無聲無息地沒入了河水中。
大約十幾分鍾後,張亮和蔣旭東以及他們劫後餘生的車子到達了漩坪鄉的地界,這裡挨著河邊有一個沙場,因為長期開沙,河床變得很淺,並且這是個相對空曠因而也就是相對安全的地方。再往裡進去的路況他們十分明白,車子肯定是不能通行的,這個時候,他們並沒有忘記,要把這臺寶貝車子看好,這可是國家財產。
看沙場的老鄉是他們一向就熟悉的,蔣旭東和張亮把車子交給他看著,千叮嚀萬囑咐
的,之後,他們離開了。
走出十多步了,張亮又返回,重新開啟車門,在座位下面摸索了一番,再關上車門時,他的肩頭上就多了一個掛包――這是他做司機時平時上山隨身帶的東西。
他們向鄉里走去。
漩坪鄉已經完全變了樣子。在鄉政府前的一小塊空壩地上,遠遠地他們就看見一群張皇失措的鄉親,正在大聲地,亂七八糟地喊叫著,訴說著。站了一小會兒後,他們聽明白了:
曾經當過兵(6)
鄉里領導都在,之前他們已經派人去往縣城北川,想去找些藥品和食物,但是道路不通,去的人幾乎是爬著回來的,他們哭訴著說站在山頭上看過去縣城已經大部分成為廢墟了。估計會有更多人葬身其中。
鄉領導嘆著氣,緊張地安慰著眾人,但也想不出辦法了,面臨這場突如其來的巨大災難,他們覺得自己的力量太微弱了。
一片鬧鬨中,當過兵的張亮抬頭看了著天,他發現,不知不覺中天暗下來。
其時才是下午四點多,但是震後的天氣變化很大,下午四點多的光景,天色就彷彿是傍晚了。
就這樣一直站下去肯定不行。這裡的地形情況特殊,如果再有大的餘震,必定會被“包了餃子”;而且,通訊中斷了,資訊全無,必須要有人出去,把這裡的情況帶出去,再想辦法讓外面的人進來救大家。
張亮站出來,對鄉政府的領導說:我帶人出去。
突然靜了一下,所有的人都看著他。
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的張亮忽然有些怯怯了,但是隨即他又振作了一下:我是電業局的巡線員,我到這裡一年多了,這附近的山路我熟。
可是,現在哪兒還有路啊?人群中一個男人聲音蒼涼地說。
人群的嘈雜聲再一次響起。顯然,眼前的情形讓人們多少有些絕望了。
張亮大聲說: 公路是不能走了,可是我們可以從山上走,順著山上排列的電機站的機塔,一定能走出去。
我曾經當過兵。他說。
四
晚上八點多,天下起了雨。
連綿而至的雨使得陷入困頓中的綿陽電業局的領導們更加焦灼,因為通訊中斷,他們無法瞭解到身陷重災區的員工們的情況,從中午開始直到這個時候,北川之外的大部分地區,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短訊息之類的資訊傳來,但是沒有人知道張亮和蔣旭東以及這臺車的任何訊息。
我不相信他們會出事。謝德志後來說,這小子當過兵,人長得好,車也開得好,以前每次看到他,都是開著車來來去去,這一回不知道為什麼,我腦海裡總出現一個鏡頭:那個白淨小夥子張亮和他的車,還是開得快快的,走在路上。
張亮果然是在路上,所不同的是,他沒有開車,是徒步,而且是走了叢山間。
張亮和蔣旭東上了路。儘管張亮一再保證了又保證,但是,他的白淨的娃娃臉不爭氣地暴露了他的年輕,驚恐中的人們對著他的娃娃臉仔細權衡了之後,跟著他們上路的,只有三個人。
三個就三個吧。能帶出一個也是好的。張亮這樣安慰自己。
傍晚大約六點多七點不到的樣子,在茂(縣)-永(昌)線的128號機塔旁,他們五人回身告別,遠遠地,身後一大群鄉親,看不清臉了,但看得清揮動著的手。
張亮在走到廢墟的街頭時,揀了個空的飲料瓶子,淡淡的綠色標識在灰塵中看不太清了,他吹吹上面的灰塵,放進自己的掛包裡。
張亮走在第一個,其它的人,一個跟著一個,跟在他身後。蔣旭東並不及他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