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方丈中,豈容他打攪教他往前廊下蹲罷了,報我怎麼”抽身轉去。唐三藏聞言,滿眼垂淚道:“可憐,可憐這才是人離鄉賤我弟子從小兒出家,做了和尚,又不曾拜讖吃葷生歹意,看經懷怒壞禪心;又不曾丟瓦拋磚傷佛殿,阿羅臉上剝真金。噫可憐啊不是那世裡觸傷天地,教我今生常遇不良人和尚你不留我們宿便罷了,怎麼又說這等憊懶話,教我們在前道廊下去蹲?此話不與孫悟空說還好,若說了,那猴子進來,一頓鐵棒,把孤拐都打斷你的”唐三藏道:“也罷,也罷。常言道,人將禮樂為先。我且進去問他一聲,看意下如何。”
那師父踏腳跡,跟他進方丈門裡,只見那僧官脫了衣服,氣呼呼的坐在那裡,不是念經,又不是與人家寫法事,見那桌案上有些紙札堆積,唐僧不敢深入,就立於天井裡,躬身高叫道:“老院,弟子問訊了”那和尚就有些不耐煩他進裡邊來的意思,半答不答的還了個禮道:“你是那裡來的?”唐三藏道:“弟子乃東土大唐駕下差來上西天拜活佛求經的,經過寶方天晚,求借一宿,明日不犯天光就行了。萬望老院方便方便。”那僧官才欠起身來道:“你是那唐三藏麼?”唐三藏道:“不敢,弟子便是。”僧官道:“你既往西天取經,怎麼路也不會走?”唐三藏道:“弟子更不曾走貴處的路。”他道:“正西去,只有四五里遠近,有一座三十里店,店上有賣飯的人家,方便好宿。我這裡不便,不好留你們遠來的僧。”唐三藏合掌道:“院,人有云,庵觀寺院,都是我方上人的館驛,見山門就有三升米分。你怎麼不留我,卻是何情?”僧官怒聲叫道:“你這遊方的和尚,便是有些油嘴油舌的說話”唐三藏道:“何為油嘴油舌?”僧官道:“人云,老虎進了城,家家都閉門。雖然不咬人,日前壞了名。?比翽氐潰骸霸趺慈漲盎盜嗣鮍俊彼魌潰骸跋蚰隊有幾眾行腳僧,來於山門口坐下,是我見他寒薄,一個個衣破鞋無,光頭赤腳。我嘆他那般襤褸,即忙請入方丈,延之上坐。款待了飯,又將故衣各借一件與他,就留他住了幾日。怎他貪圖自在衣食,更不思量起身,就住了七八個年頭。住便也罷,又幹出許多不公的事來。”唐三藏道:“有什麼不公的事?”僧官道:你聽我說——
閒時沿牆拋瓦,悶來壁上扳釘。冷天向火折窗欞,夏日拖門攔徑。
幡布扯為腳帶,牙香偷換蔓菁。常將琉璃把油傾,奪碗奪鍋賭勝。
唐三藏聽言,心中暗道:“可憐啊我弟子可是那等樣沒脊骨的和尚?”欲待要哭,又恐那寺裡的老和尚笑他,但暗暗扯衣揩淚,忍氣吞聲,急走出去,見了三個徒弟。那孫悟空見師父面上含怒,向前問:“師父,寺裡和尚打你來?”唐僧道:“不曾打。”豬八戒說:“一定打來,不是,怎麼還有些哭包聲?”那孫悟空道:“罵你來?”唐僧道:“也不曾罵。”孫悟空道:“既不曾打,又不曾罵,你這般苦惱怎麼?好道是思鄉呢?”唐僧道:“徒弟,他這裡不方便。”孫悟空笑道:“這裡想是道士?”唐僧怒道:“觀裡才有道士,寺裡只是和尚。”孫悟空道:“你不濟事,但是和尚,即與我們一般。常言道,既在佛會下,都是有緣人。你且坐,等我進去看看。”好孫悟空,按一按頂上金箍,束一束腰間裙子,執著鐵棒,徑到大雄寶殿上,指著那三尊佛像道:“你本是泥塑金裝假像,內裡豈無感應?我老孫保領大唐聖僧往西天拜佛求取真經,今晚特來此處投宿,趁早與我報名假若不留我等,就一頓棍打碎金身,教你還現本相泥土”這大聖正在前邊發狠搗叉子亂說,只見一個燒晚香的道人,點了幾枝香,來佛前爐裡插,被孫悟空咄的一聲,唬了一跌,爬起來看見臉,又是一跌,嚇得滾滾槁槁,跑入方丈裡報道:“老爺,外面有個和尚來了”那僧官道:“你這夥道人都少打一行說教他往前廊下去蹲,又報什麼再說打二十”道人說:“老爺,這個和尚,比那個和尚不同,生得惡躁,沒脊骨。”僧官道:“怎的模樣?”道人道:“是個圓眼睛,查耳朵,滿面毛,雷公嘴。手執一根棍子,咬牙恨恨的,要尋人打呢。”僧官道:“等我出去看。”他即開門,只見孫悟空撞進來了,真個生得醜陋:七高八低孤拐臉,兩隻黃眼睛,一個磕額頭;獠牙往外生,就象屬螃蟹的,肉在裡面,骨在外面。那老和尚慌得把方丈門關了。
孫悟空趕上,撲的打破門扇,道:“趕早將乾淨房子打掃一千間,老孫睡覺”僧官躲在房裡,對道人說:“怪他生得醜麼,原來是說大話,折作的這般嘴臉。我這裡連方丈、佛殿、鐘鼓樓、兩廊,共總也不上三百間,他卻要一千間睡覺,卻打那裡來?”道人說:“師父,我也是嚇破膽的人了,憑你怎麼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