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遣是站在殤陽的城樓向下張望,只要看見一個陌生的人來到殤陽就是自己最大的快樂。
“嫣然,我明白,”若有所思的注視著水波盪漾,那碎金一般光影下,有金色的魚優閒的遊過,“小的時候,我最大的快樂是站在殤陽的城樓向下張望,一個陌生人,哪怕是一個敵人,我也會覺得快樂。”
“不忘,”嫣然從船頭走了過來,與自己並肩而坐,只覺得泌人的馨香,一切的不快樂在這股瀰漫開來的香味兒裡一一融解,留下的,是虛無的快樂,“不忘,從你上山開始,我就在想,如果自己有你這樣一個哥哥那該有多好,同樣揹負著痛苦,同樣揹負著恐懼。”
修長的手指玉一般的冰涼,嫣然伸手握著商不忘的手,雙目盯著商不忘的黑眸,一動不動的凝視他許久,“不忘,我只想告訴你,這世上我最相信的,不是問風,不是爹孃,更不是我爺爺,這世上我最相信的,只有師父和你。”
儘管感動,心裡仍然忍不住猜測她說這番話的目的是什麼,嫣然到底想說什麼?“嫣然,你有什麼為難的事嗎?如果為難,你告訴我吧,我雖然不能給你最好的建議,但是我想作為一個哥哥,我能給你的,只有傾聽和支援。”
“不忘,昨天爺爺找我了,”嫣然突然冷笑著放開了商不忘的手,下意識的撫mo著雪兒的頭頂,這是她心煩意亂的時候下意識的動作,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爺爺說姬無塵正一點一點的奪走他的權力,也許很快,贏家就會在朝中失勢,贏家的人就會失去經營了許多年的東西,儘管那些東西並不屬於贏家,但是爺爺想在有生之年,至少在他的有生之年保有下來。”
“那麼他要你做什麼呢?”商不忘突然猜到了嫣然的想法,他覺得面前的這個女孩子真是瘋了,如果她真的那麼做了,安楚的天下等不到六國的軍隊了,“嫣然,你的爺爺也許是懷著他自己的目的,你……”
“不忘,我明白,”風大了,小船搖搖晃晃如同安楚危若積卵的江山,“一切我都明白,不過……”
“不過什麼?”斷然打斷了嫣然,伸手執著她冰冷的手,“你明明知道,問風接到訊息,他一定會回上京,那個時候,兄弟反目,國將不國……”
“不忘,你覺得問風會回來嗎?”嫣然突然笑了,那璀璨的笑容在一瞬間令商不忘懷疑自己是否犯了一個錯誤,也許姬問風根本就不會回來,“他即使回來了,我也要這麼做,因為這是唯一的機會可以殺掉鐵餘生。”
震驚過後,只餘下冷靜,面前的女子語氣柔弱,完全聽不出一絲堅硬的決心,可是心裡卻明白,嫣然的決心已定,根本不會更改,心中的恐懼冉冉退去,留下的只有疑惑,這個女子究竟是什麼人,為了達成目的,連自己都可以犧牲。
“嫣然,問風只錯了一次,你對他的信任真的完全都失去了嗎?”既然無論說什麼都無法支援她的決心,那麼唯一可做的,是喚起她心中的真愛吧,“他會回來的,而且,我覺得他回來,帶來的,只有災難。”
“你還不瞭解姬問風,”嫣然淡然一笑,“他的心總是很柔軟,你知道這一次他為什麼要帶走常璇璣嗎?因為他知道,常璇璣留在上京,唯一的下場是死,龍頭將她留給我的理由,他早就明白了,但是他心裡開始後悔任由鐵餘生殺了那麼多的先生,所以他要救常璇璣。”
原來嫣然已然猜到了問風的目的,不知應該說什麼,嫣然已經微笑著接了下去,“不忘,問風會回來的,但是你預想的災難決不可能發生,只要我不把他逼到絕路上,問風絕不可能和姬無塵翻臉,你永遠要記住,他們是兄弟。”
“嫣然,你既然這般說,那麼你到底在想什麼?”商不忘疑惑了,既然她已經明瞭一切,為什麼還要做出這樣的選擇?“你真的相信,你嫁給姬無塵,贏家就能保有一切嗎?”
“不,不忘,你明明知道爺爺做了一個怎樣愚蠢的選擇,”說著,嫣然又對商不忘徐徐展開一個笑臉,可是這一次,那笑容卻那麼的悲哀,悲哀得連商不忘覺得她是在流淚,“爺爺最大的錯是不該用自己的親人去換取權勢,他忘記了,我是他的孫女,而不是工具,不忘,我只能告訴你,贏家已經大難臨頭了,沒有人能救他們,沒有人。”
的確沒有人,因為唯一可以救他們的人,已經被贏天正拋棄了,他不知道嫣然對贏家來說意味著什麼,這是贏天正最大的失誤。
“嫣然,你的父母呢?難道你也不救?”
“不忘,對於他們來說,我只是一個陌生人,一個工具,”嫣然又露出那個令人心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