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上卻有如此大的差別?若蘭外表柔婉,內心卻縝密如絲極有主見,而沉璧外表機敏,內心……她的內心應該是灑脫自如隨遇而安的吧。
“哥,你問完沒有,程懷瑜的家人都對我很好,尤其是他奶奶。事實上,以懷瑜在程家的地位,也不會有人欺負我,你就不要擔心了!”
“是嗎?那他父親呢?”
沉璧愣了愣:“你對程家情況很清楚麼?”
深不見底的眸中閃過一絲蔑然,沉非仍溫和笑道:“你在程家,我又怎會掉以輕心,自然是要打聽清楚的。”
“我不大喜歡他的父親,”沉璧實話實說:“他似乎很冷血,即使是對懷瑜,也不見得有多少關懷。他很少來梨香苑,我總共也只見過他兩三次,他……基本沒和我說過什麼話。”沉璧將程競陽從中攛掇她代嫁的事情隱瞞了下來,因為時候想想,對懷瑜而言,確實也沒有更好的選擇。沉非本來就一萬個不樂意她呆在程家,要是知道其中的緣由,鐵定又會多生疑心。
令她意外的是,沉非竟然點點頭:“你平日飲食起居都與程懷瑜一處,不必理會外人。凡事多留個心眼,一旦發覺不對要及時告知程懷瑜,你待他為摯友,他必定也會護你周全。”
“這話……怎麼聽起來危機四伏的樣子?”
“除非你在我身邊,否則在哪兒我都不放心。”沉非嘆了口氣,他原先還想讓沉璧回烏鎮,現在看來卻也晚了。
“遵命!”沉璧調皮的抱拳:“哥,我這麼聽話,可有獎勵?”
“獎勵?嗯,是應該獎勵,不過,我現在揹著的小豬不算麼?很重……”
“你不能把我現在的體重和小時候比,我還長高了呢!不算不算……”
一路從蝴蝶谷回京城,沉非沒有用輕功,就這麼揹著沉璧,慢慢走著,從夕陽西下走到繁星滿天,從兩人有說有笑走到趴在肩頭的小人兒安靜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御賜程家的漢白玉牌坊出現在視線中,龐然大物靜靜的矗立在夜幕下,像一頭怪獸張著巨嘴,似乎會將每個走近的人吞噬。
他猛然停下腳步,卻將熟睡的妹妹晃醒。
“到了……”沉璧順勢從他背上滑下來,揉揉眼睛。
“璧兒,你真的……要進去嗎?”
“天都黑了,我得溜進去。”沉璧顯然沒弄懂他的意思,她笑著揮揮手:“走了,下次還帶我去抓蝴蝶哦!”
“下次,帶你去一個更好玩的地方。”看著妹妹興高采烈的樣子,沉非終於也欣慰的微笑。
下次……轉身的時候,都以為還有下一次。
誰也不知道,下次再見,又將相隔滄海桑田。
沉璧繞過正門,輕手輕腳的在東南角的側門站定,敲敲門:“小猴子!”
只要她晚歸,等門的一定是忠心耿耿的小猴子。
門開了。
她什麼都沒看清就撞進一個懷抱,鼻尖生疼。
偏偏那人還下了死力氣抱她,全然不顧她的鼻子被擠扁,她聽見他的胸腔發出沉悶的聲音——
“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山雨欲來
“你怎麼還在家?”沉璧好不容易掙脫對方的熊抱,待到看清來人,她臉上的表情還不如看到一隻熊——過於平常,最多是有點驚訝。
“你希望我不在?”程懷瑜的表情很受傷。
“你自己決定立刻動身去晉安郡,行李都給你收好了,和我希望不希望有什麼關係?”
“可我以為你走了。”
程懷瑜脫口而出,在面對沉璧訝異的眼神時,他硬撐沒躲避,也就這麼看著她。
毫無邏輯的對話,卻是最直接的想法。他不想去深究為什麼,所有的焦慮與害怕,在開啟門看到她的瞬間煙消雲散,只剩虛脫般的慶幸,再也沒有力氣去遮掩——他的力氣在奔波於京城大小茶樓的途中早已耗完,當他以為她負氣離開時,充斥心房的,是從未有過的後悔。想過成百上千遍要怎樣道歉,此刻卻什麼都說不出口,只想將她擁入懷中。
本能的覺得,離心臟最近的地方,可以讓她聽清日復一日滋生的莫名紊亂,她冰雪聰明,應該能告訴他,那代表什麼。
可是……她好像不大願意。
他訕訕的縮回手,不知往哪兒擺才好。
漂亮的眸子映著簷下風燈搖晃的微光,明滅不定的彷徨,如同一隻在叢林中獨自奔跑很久的小獸,遇見了人,想上前卻又膽怯,試探著裝作很強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