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下旨免了揚州、嘉定三年錢糧。”白衣尼點了點頭。齊樂道:“鰲拜這大奸臣害死了許多忠良,小皇帝不許他害,他偏偏不聽。小皇帝大怒。就叫我殺了他。好師太,你倘若殺了小皇帝,朝廷裡大事就由太后做主了。那老虔婆壞得不得了,她一拿權,又要搞什麼揚州十日、嘉定三屠。你要殺韃子,還是去殺了太后那老虔婆的好。”白衣尼瞪了他一眼,道:“在我面前,不可口出粗俗無禮的言語。”齊樂道:“是,是。”
白衣尼抬頭望著天上白雲,不去理她,過了一會,從身邊取出十幾兩銀子,伸手給她,說道:“給你作盤纏,你回去罷。”齊樂不接銀子,問道:“師太,不知你現下欲往何處?”白衣尼皺眉道:“我本要去北京,幹什麼?”齊樂道:“我極是仰慕師太,何況也是住在北京,正巧同路,你老人家若是不嫌棄,不妨讓我跟您一程?”白衣尼猶豫再三,不知想到什麼,點頭同意,更不說話同下峰來。遇到險峻難行之處,白衣尼提住她衣領,輕輕巧巧的一躍而過。齊樂大讚不已,又說少林派武功天下聞名,可及不上她一點邊兒。白衣尼道:“少林派武功自有獨到之處,小孩兒家井底之蛙,不可信口雌黃。單以你這刀槍不入的護體神功而言,我就不會。”齊樂笑笑,道:“我這護體神功是假的。”解開外衣,露出背心,道:“這件背心是刀槍不入。”白衣尼伸手一扯,指上用勁,以她這一扯之力,連鋼絲也扯斷了,可是那背心竟絲毫不動。她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我本來奇怪,就算少林派內功當真了得,以你小不年紀,也決計練不到這火候。”解開了心中一個疑團,甚是高興,笑道:“你這孩子,說話倒也老實。”我老實?齊樂暗暗好笑,也不說破。她又向白衣尼望了一眼,卻見她淚水盈眶,泫然欲泣,心下奇怪。她確實不知,白衣尼心中正想:“這件背心,我早該想到了。他……他……可不是也有這麼一件嗎?”
白衣尼和她自北邊下山,折而向東。到得一座市鎮,齊樂便去購買衣衫,打扮成個少年公子模樣。她假扮喇嘛,護著順治離清涼寺時,幾十萬兩銀票自然決不離身。她又知道九難身份,一路之上吩咐店家供應精美素齋。九難對菜餚美惡分辨甚精,與那些少林僧全然不同。她雖不有意挑剔,但如菜餚精緻,便多吃幾筷。齊樂掌管御廚房時,太后、皇帝逢佛祖誕、觀音誕或是祈年大齋都要吃素,她點起素菜來自也十分在行。有時客店中的廚子不知如何烹飪,倒要她去廚房指點一番,煮出來倒也與御膳有七八分差相彷彿。九難沉默寡言,往往整日不說一句話。齊樂對她既生敬意,便也不敢胡說八道。不一日到了北京,齊樂去找了一家大客店,一進門便賞了十兩銀子。客店掌櫃雖覺尼姑住店有些突兀,但這位貴公子出手豪闊,自是殷勤接待。九難似乎一切視作當然,從來不問。
用過午膳後,她道:“我要去煤山瞧瞧。”齊樂道:“那是祟禎皇上歸天的地方,咱們得去磕幾個頭。”那煤山便在皇宮之側,片刻即到。來到山上,九難指著一株大樹,說道:“祟禎皇上便是在這株樹上吊死的。”說罷伸手撫樹,手臂不住顫動,淚水撲簌簌的滾了下來,忽然放聲大哭,伏倒在地。
齊樂只聽她哭得哀切異常,一口氣幾乎轉不過來,又想到自從與陶紅英結了姊妹,卻也再無聯絡,便忍不住道:“師太……恕我冒昧……你,你老人家,就是當年長公主吧?”九難驚然立住,謹慎道:“你到底是何人?可是那小皇帝派你潛伏我身邊?”齊樂一緊張,連連搖手,道:“不是不是,師太莫要誤會……我,我不瞞你,我宮中一名要好非常的姊姊,她當年便是侍奉宮中,曾給我提起過您,其實,其實我也只是剛才見你這般激動,又想起她與我所說那些,便大膽猜測。”九難一聽便是一愣,有些激動道:“宮娥?……是,她是叫什麼?”齊樂小心翼翼答道:“我那姊姊,姓陶……”九難接道:“叫做紅英?!”齊樂作驚訝道:“是,是。”九難聞言,忽又哀哭良久,站起身來,抱住樹幹,突然全身顫抖,昏了過去,身子慢慢軟垂下來。齊樂吃了一驚,急忙扶住,叫道:“師太,師太,快醒來。”過了一會,九難悠悠醒轉,定了定神,說道:“咱們去皇宮瞧瞧。”齊樂道:“好,咱們先回店。我去弄套太監的衣衫來,師太換上了,我帶你入宮。”九難怒道:“我怎能穿韃子太監的衣衫?”齊樂道:“是,是。那麼……那麼……有了,師太扮作個喇嘛,皇宮裡經常有喇嘛進出的。”九難道:“我也不扮喇嘛。就這樣衝進宮去,誰能阻擋?”齊樂道:“是,諒那些侍衛也擋不住師太。只不過……這不免大開殺戒。師太只顧殺人,就不能靜靜的瞧東西了。”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