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任浙江提學副使的情況看,萬安對商相公和浙江十分上心。
本省這幾個大員雖然不是萬安嫡系,但萬安肯定有意無意的與他們間接接觸過,特別是陸辰陸大人。以此人的鳥性,敢於耍弄詭計去謀奪左布政使,肯定有點底氣,說不定這底氣就源自於萬安的默許。
這年頭內閣、部院在士人中的威信不是很高,被嘲諷為紙糊三閣老、泥塑六尚書,但首輔就是首輔,而且還是個天子用著很順手的首輔。
現在面臨這種被他方應物掀了桌子的局面。出去當權太監外,也只有萬安萬首輔有能力將事情的影響壓到最小。他們幾個大員投其所好。進行政治投機自救也就順理成章了。。。。。。
理清了思路,方應物沉沉睡去。再一睜眼就是天光大亮時候了。按察使朱大人明顯不想留方應物在衙署官舍裡住著,方應物自然也不會厚著臉皮死賴著不走。
於是洗漱過後,方應物便離開了按察使司衙署,不過確實有四名差役奉命跟隨保護。免得萬一方應物出了意外,有嘴也說不清,或者也可以算是監視。
方應物向北出了武林門,來到了他一直住宿的那個旅舍,他昨日臨時被按察使司請走,行李什麼的還都扔在旅舍中。
“在下行李還在否?”方應物對掌櫃問道。
那掌櫃望了望方應物身後四個差役。連連點頭道:“在的!在的!”
“那在下的房間是否還在?”方應物又問道。
掌櫃為難的說:“昨日你說要走,已經把房間退還了,如今是別人住著。”方應物拍了拍櫃檯,“那就換一間!”
隨即將行李搬到了另一個房間門口,方應物忽然想起了什麼,對那四個差役道:“我還有幾句話要與掌櫃說,煩請爾等在此看著行李,我去去就來。”
那四個差役對保護方應物這種差事實在沒什麼興趣,只是奉了上司命令不得不為。還是應付心態居多。見方應物要去前面找掌櫃說話,說了不用他們跟隨,他們也就懶洋洋的沒有跟著去。
不過四個差役在房間門口,守著方應物的箱籠。左等右等,足足過了半個時辰也沒有等到方應物。這下便覺得奇怪了,他們連忙去前面打聽。卻聽那掌櫃道:“方小相公剛才出了本店,不知到何處去了。”
四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方應物這是何意,此刻再去外面尋找。那裡還看得到方應物蹤跡?
互相商議幾句,這四人便回了按察使司衙署,向按察使朱老爺稟報此事。說實在的,這怪不得他們,還是那方應物自己想跑路。
朱大人聽了四人,皺眉想了想也沒有太在意。他已經安排過保護措施,但方應物自己不配合,那就賴不上按察使司了。故而朱大人只是象徵性的讓地方上注意尋找,其他並沒有再做什麼。
隨後幾天,方應物好像從杭州城消失了一般,沒有任何人見到過他。心懷不軌的寧衙內不信邪,撒了家奴、差役滿城去打聽,但始終就是找不到方應物。
雖然杭州城人口密集,藏匿個把人很容易,不過所有人還是判斷,這方應物必然是悄然離開杭州城了,因為他在杭州待著沒有作用,而且已經撐不住局面了,甚至還有一定人身危險。
對這個結果,左布政使寧良也好,右布政使陸辰也好,包括按察使朱紳,都感到鬆了一口氣,方應物實在是他們心中的一根刺。
離開的好,離開的妙,杭州城有他們三個就足夠了,不需要方應物在中間攪局。
三位大員都相信自己的官場智慧,也都信奉潛規則的效用。如果官場法則連這次的事情都處置不了,那就所謂官場也就沒有存在價值了,而他們三個恰恰都是很懂的人。
沒有方應物這個搗亂者,他們聯起手來就可以慢慢應付方應物攪起來的亂子,安安穩穩的處理事態,將事情導向有利於自己的方向。
兩日後,朱大人第二次傳喚各方問話,這道程式名義上是為了查漏補缺,以防止出現失誤。與第一次相比,方應物沒有到場,在別人眼裡他也不用到場了,或者說他到場不到場沒有意義了。
第二次問話過後,又花了幾天時間,朱大人的奏疏出籠了,此時距離方應物檢舉已經過了七八天,這時代正常的效率就是這樣的。
朱大人這份奏疏,那真是凝聚了心血寫的,每一個字都仔細拿捏過。畢竟要靠這份奏疏影響到朝廷判斷,讓朝廷按照設想行事。
比如涉及到商相公部分,既不能直白的懷疑和攻擊,又不能太輕描淡寫,要的就是在字裡行間透出春秋筆法,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