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不可能親自去做,更不可能讓家人去做。若想安排朝中親信去做,也非常難,比如說老夫安排賢婿你去戕害幾條無辜人命,你願意做麼?肯定也不願意。”
方應物隱隱明白老泰山的意思了,讀書人圈子和窮兇極惡亡命徒圈子離得很遠,想尋找又可靠又兇殘的惡人不是那麼簡單的活計。在現實中,這可不是用權力和金錢就能隨便招徠到的。
就算你是首輔,就算你家財萬貫,也不可能登高一呼,就能招來一批殺手。就算有很多人願意,但萬安這樣身份的人既不是光腳的也不是破罐子,敢輕易使用麼?
從這個角度想,兇手是誰確實很關鍵,特別是萬安與兇手之間的聯絡渠道更為關鍵,老泰山想重點強調的就是這點。
“我明白了。”方應物點頭道。經過這番點撥,起碼知道該重點朝那些方向使勁了,不像剛聽到訊息時那樣茫然。
劉棉花叮囑道:“老夫可以料定,如果真是萬安所為,他搞出這樣大動靜,肯定計不止於此。故而你確實要加倍小心,老夫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你也須認真應付。”
方應物又想了想,覺得還是要從蔡三郎這裡下手。方應物可從來沒有疑罪從無的想法——東廠才捉了蔡三郎,他家裡就恰如其會的出事,牆上畫了個大大的冤字,彷彿早有準備的樣子,難道他就真是冤枉麼?
方應物疑神疑鬼的想道,也許蔡三郎被捉,就是別人挖下的坑。然後牛頭馬面這些豬隊友立功心切,果斷跳了下去,眼看著又有可能捎帶上自己。
現在的問題是,方應物不知道自己應該親自去一趟東廠,還是繼續委託豬隊友們按照自己意思辦案?(未完待續……)
PS:大家想到辦法了嗎?體會到我常說的摳腦洞的感覺了嗎
第七百五十四章 夜審(上)
方應物還沒拿定主意時,次日就有人陸陸續續來拜訪他了,閒談半天最後都要提起“勾結東廠製造冤案釀成滅門慘劇”這種話題。話裡話外的意思,就問方應物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敏感的方應物當即意識到,這是輿論開始發酵了,可是對這個問題實在不好回答。為義士左常順報仇是真,指使東廠是真,其他都是假,真真假假的摻在一起,最不容易讓人回答了。
如果徹底否定,很容易被拆穿謊言並更加上綱上線,他與東廠的瓜葛瞞不住有心人,而且對頭們也不會看著他方應物說謊而不作為。
如果承認指使東廠,那就無異於是坐實了問題,肯定更不行,本來方應物覺得他與汪太監的關係可以漸漸公開,沒想到轉眼之間又成了燙手山芋。語焉不詳的半否定半肯定也不太合適,必然會引起好奇心和疑心。
想來想去,反擊突破點應該在蔡三郎身上。這會兒方應物可不敢在猶豫了,更不敢把自己的希望寄託給豬隊友。他連忙向汪芷傳話,要汪芷速速安排自己直接審問蔡三郎,連暴露行蹤可能帶來的風險都顧不得了。
在此之前,方應物的措施只能是躲,三十六計走為上。見過兩撥客人後,又開始藏身內宅閉門謝客,不見外人,免得禍從口出。
隨後又收到訊息說,順天府仵作勘驗蔡家慘案,結論是“自盡”,至於自盡原因這讓方應物的壓力空前大。之前徐學士等人的抹黑小伎倆只不過是用嘴炮。這回萬首輔可是用實打實的行動拖他進糞坑。
不過老泰山劉棉花也透過刑部施加壓力,打算推翻“自盡”結論。現在還在角力中,叫方應物還能緩一緩。
按理說方應物此時不該如此毫無決斷。他也從來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但這次情況不同。現如今方應物居然完全看不懂萬安的思路,難道如此不惜代價殘害人命就為了往他頭上栽贓?
這種狀況讓方應物很不習慣,其實他不知道,過去別人看他也經常是這種“不知所云”的感覺。如果老對手們知道當前方應物的心情,肯定會譏諷幾句“報應”。
在這時候,汪芷那邊終於傳來了訊息,一切安排妥當,叫方應物今晚偷偷過去提審蔡三郎和李車兒。
月黑風高夜。二更天時方應物偷偷出了門,連燈籠也不打,向著北邊而去。在這敏感時候,他要儘可能避免別人看到行蹤,更不能讓別人看到自己直接接觸東廠。
提審地點設在東廠衙門附近一處封閉宅院中,汪芷也沒有另外派人,只讓牛頭馬面帶領一隊人押著蔡三郎和李車兒在這裡等。
方應物不想暴露真身,蒙著臉進了院子,先把李車兒押了下去。只單獨提審蔡三郎。他能感到,關鍵人物大概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