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違法亂紀的讀書人罰為小吏。
方應物作為一個識字的人,沒了官身功名之後,就失去了免服役的特權,又是被天子降罪處罰的人,理論上確實可以被衙門徵發為小吏使用的(當然現實中不大會發生)。
“宛平縣已經移文去淳安縣那邊,告知方應物在宛平縣代役了。我感念人才難得,便收到東廠充當書吏。”汪直彷彿是一本正經的介紹著情況。
任是誰也能聽得出來,汪太監話裡話外那種炫耀語氣。如今方應物不是海內知名也差不多了,可以把這樣的名人當小吏驅使,對於沒文化的粗人來說,怎能不值得炫耀?
汪直說完,扭頭見方應物還沒有動,很不滿意的合上扇子,敲了敲方應物的頭頂,喝道:“愣著作甚?還不速速將筆墨置好,準備記錄!”
方應物依舊面無表情,彷彿汪直呵斥的是別人。他這無悲無喜模樣與汪太監的趾高氣揚、得意洋洋形成了鮮明對比。
眾人又見方應物一步一步慢慢走到牆角處桌案前,再將褡褳取下來,一件件的掏出筆墨紙硯,然後默默的站在案後提起筆,和一般的書吏沒兩樣。
望著這令人動容的一幕,許多人眼睛溼潤,敏感一點的已經潸然淚下。他們印象中的方應物,是少年得志的典範!是一代天驕般的人物!
十八歲的舉人,十九歲的會元,父子雙詔獄,功業亦到了朝廷無法封賞的地步,走到哪裡都是如此光芒耀眼!即便在天子和宰輔面前也是無所畏懼、剛直敢言!
但眼前這個方應物,卻是屈尊為汙濁塵世小吏,對著權閹唯唯諾諾,不敢有絲毫拂逆,只為能走進這道門,只為能在這裡有一席之地。
放棄了榮光,放棄了臉面,忍受奇恥大辱,他圖的是什麼?眾人不約而同的想道,大概為的就是國本大計,為的就是維護綱常正統,為的就是江山社稷,所以才會如此忍辱負重,這就是以天下為己任的脊樑和擔當。
總有一種力量,讓我們淚流滿面;總有一種感動,讓我們熱淚盈眶(未完待續……)
PS:文思泉湧的感覺真爽……還有一發!
第七百二十四章 美麗即是正義!
一樣米養百樣人,有情緒激盪的熱血派,也有喜好盤根究底的冷靜派,例如次輔大學士劉棉花。他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方應物這樣的人即便成了平民身份,若非方應物本人自願,哪家官府會自找麻煩,吃飽撐著徵他去服役當小吏?
所以方應物投身東廠當書吏,必然是經過他自己設計的。為了能混進來,方應物可真是機關算盡,使出所有手段了對此劉棉花也不得不佩服。
話說方應物這幾年,雖然結交了很多“同道”,但惹到的敵人也不少,有些就在此時朝房內,見狀忍不住皺起眉頭。
他們本來想著等大勢底定後,就該想法子報復方應物了,可是如果方應物投身於東廠,還能被汪太監牽出來溜達,那可就不好辦了。只聽說過東廠報復別人,沒聽說過別人報復東廠的,就算方應物是東廠裡最底層的小吏,但又有誰知道他背後的貓膩?
按下眾人各異心思不表,只說首輔萬安這心裡,見到陰魂不散的方應物,簡直就像吃了蒼蠅似得。原本覺得今天能遮蔽了方應物,誰知道還是蹦了出來
俗話說主憂臣辱主辱臣死,萬首輔感到膩歪了,自然就有人出來替他出這口氣,若能將方應物趕走更好。
當即工部右侍郎高長江站了出來,走到方應物案几前,開口質問道:“雖有天罰降於方府,但你仍可清潔自省,為何自甘墮落、不知羞恥的屈身為書吏?難道就是為了來這裡爭名奪利麼?依我看。為了區區小利如此不擇手段,實在算不上好主意。”
方應物慢慢研墨。眼皮也不抬,輕聲答道:“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閣下口口聲聲談的都是利,不知是君子還是小人?”
隨後方應物抬起頭,逼視著高侍郎,又反問道:“閣下好歹也是當朝少司空,眼界就只有這麼一丁點麼?在你看來,國本之爭就是私利之爭?
但在我眼裡,這就是正邪之爭,我方應物就是要為正義出一把力氣!至於你說的個人榮辱。早就拋之腦後、不在我心思中了!”
高長江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似的,仰頭哈哈大笑道:“黃口小兒也敢如此大言不慚!正義兩個字,也是你能妄言的?”
方應物沒有惱羞成怒,很平靜的等著高侍郎笑完,然後才答道:“我方應物行事問心無愧,站在這裡,我敢說我代表正義,就是換一個地方,我方應物還敢說我代表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