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物不由得暗暗嘆道,一樣米養百樣人,官場上果然什麼樣的鳥人都有。
他這一年來。見過的官員也不算少,無論汪知縣還是朱知府,亦或王恕,雖然品性不一,水平各異,但都還有讀書人知恥底線。但這位鄧同知,逢迎拍馬簡直完全不顧節操了。
方應物又疑惑的問道:“鄧司馬如何得知在下要到此處?”蘇州府和常州府雖然是鄰近的地方,但訊息也不能傳的如此迅速罷。
鄧同知陪著笑道:“位於蘇州的滸墅關關尹是在下一位同年,但凡有貴人北上。他都會迅速傳信前來並告知特徵,如此本官便照會本府沿途注意。”
方應物聽得連連苦笑,這鄧同知也真是個人才,為了拍馬逢迎簡直挖空心思了。
從蘇州府沿運河北上。必經滸墅關受檢,然後就是常州府。如果常州府在滸墅關佈置了眼線,自然對過境貴人的路程和特徵一清二楚。有殺錯也不會放過。
方應物正為長了見識而愣神思忖時,鄧同知再次盛情相邀道:“此處不是說話地方。方公子請上轎,進了城中館舍用過茶水再細談。”
方應物看了看那列隊雜役和三頂大轎。連連搖頭,這也太招搖過市了,他現如今只是個秀才而已,還要混口碑的。
如果傳到王恕耳朵裡,那可就不妙了。誰知道他老人家會不會抽了風調動官軍,長驅數百里捉拿自己回蘇州府並嚴加懲戒。
但鄧同知人品無恥歸無恥,卻是實實在在的奉承自己,如果一點也不領情,又顯得太生硬而不近人情。
方應物略一思索,便答道:“進城就不必了,只勞煩鄧司馬在旁邊水驛尋幾間乾淨房屋,容我等一行入住即可。”
本來驛站房舍是國家所有,不是他這等私人身份可以隨便住的。可既然有地方招待,那就領幾分人情破點格,住一下城外驛站好了,而且這樣也避免了招搖進城的張揚。
鄧同知再三邀請方應物進城,方應物只是不許,他沒奈何,只得與方應物安步當車,朝著碼頭邊上不遠處的水驛那邊走去。
此後,鄧同知便在驛站中設下了宴席款待方公子,言談之間方應物也漸漸明白了鄧同知的處境。
原來這常州府知府剛剛離職,新的還沒有派遣下來,府署大印暫由鄧同知署理。但他不僅僅想署理,還想轉正,所以才要拉下臉皮不惜一切代價的搭上各方關係。
方應物人雖年輕,但也知道這種時候他只能裝糊塗,所以閉口不提王恕,也不給鄧同知機會往這方面牽扯。
鄧同知略略失望,但仍不肯甘心,正想法子時,卻見有個雜役跑到堂上來,對著鄧同知耳語幾句。
卻見鄧同知身軀巨震,臉面幾乎變了形。他先是呆了一呆,然後匆匆對方應物拱了拱手,連話也顧不上說,拔腿就向外狂奔,像是被兇獸追趕的模樣,完全不顧五品官員形象了。
方應物萬分好奇,什麼事情能將鄧同知嚇成這般模樣?他對王英使了個眼色,那王英迅速上前抓住來報信的雜役,問道:“你們大人好生無禮,這究竟為的那般?”
那雜役看了看方應物答道:“西廠的汪太監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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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汪直何人?
西廠汪太監?方應物聽到這個稱呼,立刻就反應過來了,這不就是大名鼎鼎的成化朝權閹汪直麼?
後世論起明史,都知道大明先後有過三大權閹,分別是正統年間的王振、正德年間的劉瑾、天啟年間的魏忠賢。
而成化年間的御馬監掌印太監、西廠提督汪直,則被認為是幾乎能與那三巨頭並稱的第四位。
其實在專業人士眼裡,汪直與那三巨頭相比較,各方面還是差了不少。但既然汪太監有資格與三巨頭比試高低,也能從側面說明當時汪太監的囂張氣焰了。
成化十三年,西廠成立,在群臣集體彈劾下,天子迫於壓力一度廢除西廠,但一個月後西廠又重新成立,至此朝臣與汪直爭鬥徹底落入了下風。
到了今年,也就是成化十四年,汪直已經擠兌走了首輔商輅,罷斥了一批主張廢除西廠的都御史、尚書、侍郎等數十朝臣,對文官的反攻倒算全面成功。
可以說,在天子的有意縱容下,此時汪直的權力和聲勢正處在最巔峰的狀態。
還有,氣焰滔天到無以復加、強力打壓滿朝文武的汪公公其實是個**,與方應物乃是同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