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刻鐘,忽然聽到有雜役在門外叫道:“謝生!王監丞又喊你過去!”
謝監生一頭霧水。不知道王監丞又想做甚,雖然不想動彈,但不敢不去,便又只好起身。
再進了繩愆廳,卻見王監丞並不在場,高居公案當中的乃是一員從未見過的官員。謝監生下意識掃了一眼此人補子,發現他竟然是武官。
那官員大喝道:“本官乃是鎮撫司千戶吳綬,你就是監生謝明弦?有人舉報,說你傳謠造亂、煽動監生圍攻大臣官邸!本官便來訪查。可有此事?”
謝監生登時嚇得小心肝兒差點顫出來,之前還慶幸自己被寬大了,不曾想轉眼間竟然有錦衣衛官找上了門,來的還是一個千戶!
這次明明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了。無非就是鼓動同窗發發牢騷,詆譭一下方家,也能招惹到錦衣衛千戶登門問訊?難道錦衣衛最近很閒嗎?大明朝還有沒有言路自由了?
再說這罪名扣得實在有點過分了。。。。。。謝監生忍不住辯解道:“在下所作所為與此罪名有何干系?還請大人明察秋毫!”
吳綬可不會體諒謝監生想些什麼。再次喝問道:“本官斷案向來有一個原則,那就是主犯重責、從犯輕罰。既然你想告饒,不知道你是主犯還是從犯?”
謝監生好歹也是讀書人。立刻品味出這話裡的意思。如果自己是主犯,那就沒什麼可說的,所有後果只能自己扛了;如果自己是從犯,那總要有個主犯,自己如果招出受了指使,那指使自己之人就是主犯了。
所謂的主犯重責、從犯輕罰,無非就是暗暗威脅自己,誘使自己招出幕後之人。想明白這點,謝監生不由得陷入了長長的糾結之中。。。。。。
卻說方應物今天在家應酬了一天,實在有些不勝其煩。到了次日,便閉門謝客,打發了婁天化去衚衕口,但凡見到有讀書人過來,便攔著解釋說“小方大人有恙在身,而方學士亦不在府”云云。
而方應物自己則坐在庭前,一邊看著兩個小兒嬉戲打鬧,一邊與老工匠談著翻修屋舍的事情。最後商定了要在後院加蓋一進院落,工錢隨行就市,只是要快,必須三個月內完工。
剛送走了工匠,便聽到門子稟報,道是有人在門房等,自稱來自錦衣衛。方應物便將人請到前堂,並揮退了左右。
那人恭恭敬敬的作揖道:“小人總旗韓群,奉了吳大人之命,前來向方大人稟報昨日之事的審理結果。”
方應物笑道:“此事有蹊蹺,你們鎮撫司也該查查,天子腳下,寧枉勿縱。”
韓總旗便開始稟報說:“吳大人親自去了國子監詢問,據那謝監生自承,他是受了太常寺少卿石治的教唆,一時不忿才在貴府門外發聲。”
對這個名字方應物很陌生,方應物可以肯定這位石少卿跟自家毫無往來,更不可能有什麼冤仇。然後他又聽韓群道:“石少卿任期將滿,聽說本來是要遷轉國子監祭酒,吏部那邊已經同意了。”
如此方應物才恍然大悟,這樣算是可以理解了。國子監祭酒雖然與太常寺少卿均為四品,但國子監祭酒可是正堂官,又是萬人師長、極具清望的官職,幾乎就是最有含金量的四品官員。
從太常寺少卿遷轉為國子監祭酒,當然可以視為是升了,再下一步妥妥的坐等侍郎。
自己父親被內外廷集議,很突然的將被任用為國子監祭酒,那不是搶了石少卿的前途麼?難怪他要挑動監生不滿,就算不是為了給方家制造障礙,就是要出口氣。
當然,如果輿論真的被挑了起來,父親方清之只怕要故意放棄即將到手的國子監祭酒官職。身為靠著名聲吃飯的清流,到了那時候必須這樣做。
面對不利輿論還一意孤行,必然就要有貪戀富貴的評論了,父親方清之當然是不願招惹這些非議,正所謂君子可欺之以方。
想至此處,方應物暗暗想道:“還好沒有出什麼大事,也沒牽連更深一層”。昨日自己如臨大敵,也許真是想多了。
方應物原本以為到此為止,卻見韓群仍然在稟報:“吳大人料定單憑石少卿還不至於如此膽大。又特意查了查石少卿的出身,原來是大學士劉珝劉閣老的門生,而起與劉閣老一樣也是山東行省人氏。”
什麼?方應物大吃一驚,這鎮撫司挖訊息果然有一手。
如果兩人是同省同鄉也許不算什麼,只是師生也沒什麼可注意的。但如果在京城,若是同鄉加師生關係,那這兩人幾乎百分之一百有很深的聯絡。
雖讓方應物最吃驚的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