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
走到一處僻靜無人的練習牆邊,拿出球拍,我將包袋重重往邊上一扔。
機械地擊打著從牆上彈回的網球,我腦海中滿是部長手捂左肩痛苦跪地的背影,那隻捂肩的手,有微不可察的輕顫。
“騙子!騙子!都是騙子!”“傻瓜!傻瓜!全是傻瓜!”
平板的擊球轉為瘋狂的敲打,喃喃的低語變成憤怒的嘶吼,我無法忍耐心中寸寸刀割般的痛苦。
我痛恨自己,為什麼要相信大石,和手傷剛愈的部長決鬥?!
我痛恨自己,為什麼因為不能出場就耍孩子脾氣,那是拜託還是逼迫?!
我痛恨自己,為什麼好好的熱身我非要比那多餘該死的三球?!
我甚至痛恨自己,為什麼要搶什麼臨場監督的位置,從頭到尾洞察毀滅發生的一切細節卻他媽的無能為力?!
“龍馬。”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啪。”網球從牆上失魂地掉了下來,單調地彈了兩響,在地上滾了一小段,靜止不動了。
垂下球拍,我聽到自己低沉得變了調的聲音,“轉過去。”
“哎?”
“我叫你轉過去,別看我!”我的口氣粗暴蠻橫。
“好的,龍馬,我轉過去了。”他的語調為什麼還能如此溫柔?
一陣靜默,慢慢轉頭,我望向他的後背。
對他的那一點點愧疚在我心中劃出一條小小的縫隙,那些焦慮、悔恨、無助、憤怒,還有那幾乎讓我滅頂的負罪感,一起叫囂著要從堅硬外殼的專制下獲得解放。
伸出手,像溺水的人緊抓住一切可以抓到手的東西,我攥緊不二身後的衣角。握至骨節發白,卻無法剋制傳自全身的劇烈顫抖。
“我,閉上眼睛了,什麼也看不見;也關上耳朵了,什麼也聽不見。”反手握住抓著他衣角的我的手,不二緩緩又堅決地迴轉身。閉著眼,他臉上仍然有淡淡的笑。也許那笑容太淺,總覺得,帶了點憂傷感覺。
“所以,沒關係,哭出來吧。”一手拉著我的手腕微微一扯,另一手順勢輕柔地把我的頭按進懷裡,他的嘆息聲幽幽傳來,“真正的傻瓜是你啊,龍馬。”
溫柔的聲音輕易撕開已脆弱不堪的防線,原以為今生已無緣的那種東西泉湧而出,熱熱地爬滿整個臉頰,濡溼了他胸前的衣襟……
“好了嗎?”水池邊,不二遞給我一條毛巾。
將臉從冰涼的水流中抬起,甩掉髮上沾著的水珠,我接過毛巾蒙上臉,“好了。”
正閉目仰頭感受著那陣清涼,遠處傳來轟然的歡呼,讓我瞬間睜開雙眼。
臉上的毛巾掉到了手上。轉頭我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我們回賽場吧。”
“好。”不二的藍眼澄空般明澈。
賽場已被巨大的聲浪淹沒。
“35-34,青學手冢領先!”“35平!”“36-35,冰帝跡部領先!”
兩邊的啦啦隊都已聲嘶力竭,陷入了狂熱的浪潮中。
“部長……”這樣破碎的肩膀,你竟用它堅持到搶七局的現在!
看慣了你平常的表情,我深切明瞭,你的左肩會有怎樣巨大的痛楚!
那支左臂,已經快抬不起來了吧?
我的眼裡沒有潮溼,相反,它乾澀生疼,痛入骨髓。
“為什麼不讓他停下來!為什麼到這地步還要繼續啊!”勝郎奮力拉扯著大石的手臂。
雕塑般凝然不動,大石肅然的臉上,眼神和石頭一樣頑固。
還不明白嗎?看到那賭命相搏的兩人。
不論是部長還是跡部,都已處於極限狀態。這樣靈魂相撞的巔峰決鬥,誰有資格讓它停止!
看到這樣的畫面,為什麼會讓我有宿命的預感。
“成為青學的支柱吧!”這句話為什麼縈繞耳旁,久久不去。
“零式削球!”眾人的驚呼中,部長擺出那個熟悉的姿勢,球拍下垂。
“當”地一聲輕響,球劃了個小弧形翻過網,對面的跡部不死心地喘著粗氣衝上前來。
球輕輕巧巧地翻過網,落地一陣旋轉,瀟瀟灑灑地貼地而回。“好!”衝口而出的剎那,我猛然發現剛才的場景只是我的幻覺。
球還在地上,一陣旋轉後竟然彈了起來!
跡部飛身一個魚躍,球雖然救起來了,他的人也整個撲倒在地。
部長緩緩抬起左臂,球已牽引般向他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