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彈琴之人向來心情一定是低落。
光聽這琴聲,感覺像女子低聲抽泣一般,荒涼蕭瑟得緊。
蕭傾塵的心頭沒來由地一抖,正打算離去,卻意外地聽到了一個有些耳熟的男聲忽然響起……
“心然妹妹,你這是何苦呢?”
琴聲戛然而止。
然後是一道悅耳卻隱含憤怒的女聲。
“我的一切,你都已經失回去了,如今還要來嘲笑我嗎?”
是誰?
蕭傾塵疑惑地皺了皺眉,隨之輕手輕腳地挪了過去,挨著牆角,往拐角處望去……
這院子裡的磚瓦牆面十分陳舊,看上去也不像經常有人打掃的模樣,院子裡的野草瘋狂地往上竄,直爬到了膝蓋那麼高!
蕭傾塵眯眼一看,眉頭狠狠一抽,怪不得他覺得那聲音耳熟了!
竟是……顧玖月。
但看著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對方也是一身華麗的火紅色長袍,感覺真不是一般的彆扭!
蕭傾塵略一愣,他記得豆豆說過,夜痕與他家大叔一向都是影形不離的……
雖然他記不起以前的事情,但眼下,顧玖月明顯是孤身一人來到了這偏僻又冷清的院子。
而除了那彈琴的絕色女子之外,蕭傾塵便再也找不到第四人了!
心然?
難道是那個被稱之為蕭家第一美人的蕭心然?
額,確切地說,還是當年蕭玉用來頂包翼空的女嬰……
翼空的身世被揭穿之後,蕭心然的身份頓時一落千丈。
蕭遠山沒有因三十年前的“偷龍轉鳳”而怪罪蕭心然,但——
蕭心然卻是個極其清高的性子,當下搬到了蕭家的最偏僻的清心院來。
這清心院,說穿了,其實就等同於王宮裡面的冷宮,一直用來關押蕭家犯了錯的女眷……
但至三十年前,蕭遠山頂著壓力將李如收為側房,蕭家獨掌大權之後,這清心院便早已空了下來。
蕭心然,原本是那枝頭的鳳凰,卻在一夜之間,被告之自己不過是一隻麻雀,三十年前被掉包,披著人家鳳凰的皮毛罷了……這是何等的諷刺!?
更諷刺的是,她早已過了豆蔻年華。
三十歲對女人來說,是個很尷尬的年紀。
平常女子,到了三十歲,早已膝下月兒,而她……
縱然美貌依舊,絲毫不比十七八歲的少女遜色,但三十歲“高齡”擺在眼前,卻是她無法掩飾的汙點。
蕭心然在蕭家的地信,一直比較複雜。
如夫人知道她不是自己的親骨肉,縱然對她和顏悅色,也無法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般愛護她。
而蕭遠山,因為愧疚,極力地補償蕭心然,但心底終究留著一絲遺憾:為何她不是男兒身。
至於蕭玉,可謂這出杯具的幕後主使者,縱然她知曉蕭心然與她所痛恨的李如沒有一絲關係,也無法對這無辜的孩子好一些……
但這三人,卻不是真正干擾蕭心然的,最令他痛苦的,還是蕭天青,她名義上的弟弟。
蕭天青雖然不是天縱奇才,骨子裡卻跟他的父親一樣懦弱……
女人最受傷的,往往不過一個“情”字。
蕭心然一直未嫁的原因,也是因為這個情。
因為她愛上了蕭天青。
在這個關係複雜難堪的蕭家,她名義上的弟弟,大多時候卻更像哥哥一樣守護著她,關心著她……
但——
蕭天青的本性終歸太多懦弱,抵不住母親蕭玉的厲聲呵斥,最終慢慢地疏遠了“姐姐”。
蕭心然一直將這個秘密掩藏在心底最深處,她不敢說出來,因為怕被冠上亂倫的罪名,怕連累蕭天青。
得知自己不是蕭家的長女時,蕭心然的內心其實更多的還是竊喜。
在外人看來,她是清高作祟,獨自搬到了清心院,但她卻更清楚自己的心……
她不過是不願被人趕出蕭家罷了,那樣的話,她離蕭天青便更加遙不可及了……
只是這個秘密,卻不知何故,竟被顧玖月知曉了。
之前,顧玖月便藉此威脅了她兩次,如今已是對方第三次踏入清心院。
“你是個聰明人,難道一定要我再一次重複那些醜話嗎?”
顧玖月笑盈盈地問道,語氣卻是惡劣得欠揍!
蕭傾塵若有所思地撫摸著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