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子走了進來。她看了碧草一眼,語氣平淡道:“都下去吧。”
“是。”碧草領著四名婢女一齊退了下去。掩上門的時候,她悄然向內看了一眼,一下子裝進小蝶的眼睛,心頭一凜,趕緊帶上了門。
兩人對面而坐,江小樓目光深凝,語氣卻格外平和:“王妃,我只想問一句,雪凝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難道您與她朝夕相處,竟沒有看出什麼異樣嗎?”
慶王妃好容易才平緩了情緒,緩緩搖頭:“這孩子向來很乖巧,我帶著她四處走親訪友,告訴眾人我找回了自己的女兒。她雖然不喜歡見人,卻還都一一應了下來。現在想起來,我實在是對不起她。若是知道她這麼早就會離我而去,我情願每日與她守在一起。不要她出去應酬,也不要她去見那些無關緊要的人。”
江小樓心底輕輕嘆了一口氣,只是憐惜地道:“王妃,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相信雪凝心裡都不會怪您。”
慶王妃淡淡一笑,笑容之中含著說不盡的慘淡:“剛才你分明看見了我的處境,在這個府裡頭,很多人對我心存不滿,希望我早點死。唯一能讓我堂堂正正維持自己尊嚴的就是正妃之位,可正因如此,有些人越發瞧不順眼,想方設法要把我從這個位置趕下去。找到雪凝之後我滿腦子就想著讓她過上一個郡主應有的生活,給她郡主的榮光。可我萬萬想不到,有人竟然會對她下毒手。”
江小樓看到了王妃眼底的淚光,只是和靜微笑:“王妃,雪凝從未後悔回到您的身邊。”
把事情前因後果串在一起聯想,江小樓隱約明白過來。酈雪凝雖然個性溫婉,卻有一顆玲瓏剔透的心,她必定是有什麼預感,才會用那樣冷冰冰的態度對待自己。一個已經預料到自己死期的人,不希望連累到江小樓,所以才會有那樣奇怪的態度。
看到慶王府眾人的態度,分明是不想再追查此事。可是王妃……她是不是也覺得這件事情應當到此為止了。這句話江小樓不敢問,她怕王妃難以承受。
慶王妃反手握住她的手,纖長的指尖只剩下冰涼:“我是一個無能的母親,不能保護自己的女兒,可是現在我希望可以振作起來,找出殺害她的兇手,你細細地向我說一遍,到底是從什麼時候發現了不對勁之處。”
江小樓心下微松,把自己上次與酈雪凝見面的場景,一字不漏地向慶王妃複述了一遍。
慶王妃聽了,默然良久,卻終究道:“不,雪凝不是這樣的人。就在不久前,她還向我提起要接你來慶王府一起住,怎麼可能會嫌棄你是商戶出身。我不信,我絕對不信!”
“我也不信!”江小樓毫不猶豫道,“現在想來,她定然早已猜到有人要殺她,一則與我斷絕往來,二則避居溫泉山莊,一切的目的都是為了保護自己看重的人不受連累。”
慶王妃怔住:“可……她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不明白——”江小樓輕輕一嘆。明知自己必死,卻還要若無其事,這無論如何都說不通。若她主動向自己或王妃求救,不就能有一線生機嗎?
“或許——殺人者就在慶王府。”王妃面色沉凝,混沌的腦海猛然掠過一絲明亮的光影。
江小樓頓住呼吸,目光清亮:“這只是其中一個可能。”卻是最大的可能。
如果這個猜測成真,那兇手究竟是誰,竟然讓酈雪凝隱瞞自己的親生母親——兩人一時都沉默下來,屋子裡一片死寂。
“王妃,我只能在這裡暫居一晚,明日便要回去。”良久,江小樓才輕聲說道,夕陽順著窗欞投射在她的面上,使得她光潔的面容染上一層淡淡的金光。
“不,”慶王妃卻立刻出言阻止,滿面認真道,“我已經說過,你就是我的義女,從今往後就住在這慶王府,哪裡也不去!”
江小樓瞬間蹙起眉頭,發自內心地抗拒這個想法:“不,王妃,我並不適合住在王府,這樣只會加重你和慶王之間的矛盾。”
慶王妃只是微笑,那笑容冷冷的,帶著說不盡的嘲諷之意:“我和他做了這麼多年夫妻,他何嘗尊重過我這個正妻,縱有矛盾也不會是你造成的。更何況……雪兒這孩子沉默寡言,我問她過去發生的一切,她卻永遠都只是安慰我。現在我想聽你說,把她過去經歷的每一件事都細細地告訴我,我要知道。”
江小樓只是沉默,過去,這兩個字如同禁區,她從來不肯觸碰。
慶王妃輕聲道:“我是一個母親,我有權利知道雪兒身上發生的事,對不對?”
“我明白了,既然王妃想聽,我就全都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