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樑之上,有一個年輕的男子。
在瞬間,他看見了浴桶裡面的美麗少女,潔白的肩膀,修長的脖頸,還有因為熱氣蒸騰微微發紅的面龐。她的睫毛幽長濃密,如同一層淡淡的紗,輕輕顫動。睫毛上蒙了水霧,更似舞動的蝶翅,晶亮剔透,一踫即碎。
清麗,脫俗,眉宇之間卻莫名的熟悉。
只可惜,她的身上遍佈傷痕,有的已經結痂,有的卻還沒有,顯得十分可怖,完完全全破壞了這一具本該完美無瑕的身體。
他微微一笑,從橫樑上翩然落下,動作極為輕巧,彷彿一片落葉,眼看已經到了她面前。
“這位小姐,失禮了。”他聲音低沉,輕輕地吐出,有一種與眾不同的魅力。
早在看到江小樓的一瞬,顧流年就認出了她是誰。
只不過,她眼底的戒備和陌生,說明她根本已經不記得他這個人。
的確,如今的顧流年和當初那個模樣早已經判若兩人。
江小樓凝氣,這位樑上君子皮相不是一般俊美。
飛揚的眉宇,高挺的鼻樑,讓人心動的眼楮,目光流洩處如月華一般打動人心。
這場景見面不可謂不尷尬,可是這年輕男子仿若絲毫不覺,一張清俊的臉龐竟有幾分孤傲之美,世上的俊美少年大多喜愛穿白色,只為多些白衣飄飄的美感,但江小樓素來卻只覺得寡淡,可眼前這個男子硬生生將白色穿出了奪人心魄、妖嬈絕俗的光彩,如瀉了一地的迷人月光,不分男女都會被他迷惑。
此君一出,誰還敢穿白色衣裳招搖過市。
郎豔獨絕,世無其二,腦海中突然便閃現出這樣的詩句。真真無法用任何詞語去描述他,任何語言都褻瀆了他的俊美。
可惜,再俊美也只是個登徒子。江小樓光潔的額角有一顆水珠順著落下,劃過瓜子般的下顎。顧流年看愣了,江小樓迅速披起外袍,又後退一些,與他保持距離。冷冷道︰“你是什麼人?!”垂下的眸光抹過殺氣。
“路過而已,小姐不要生氣。”他定定瞧著她的眼楮,黑眸子幽深似海,不經意之間,一抹狡黠閃過他的眼底。
他的聲音,帶點歉意。可是動作卻極快,一把冰涼的匕首同時橫在了她的脖頸之間。
她深吸口氣,識時務者為俊傑,眼前這個人悄然無聲地進入農莊,竟然沒有任何人發現,著實叫人驚異。再者這一把冰涼匕首橫在脖子上,她縱然有天大的怒氣也得忍住。
能忍凡人不能忍,才能留下性命去做有用的事,哪怕她現在恨不得把這登徒子的腦袋擰下來,也得忍!
“小姐不要誤會,我真的只是迷路,不小心才會藏身於這橫樑上。”
是,不小心藏上去,不小心看見她沐浴。
“我相信你。”江小樓何等心性,面上只是微笑道,“只是,你到底有何目的?”
顧流年微微一笑,那笑容幾乎閃瞎人的眼楮︰“外面有不少人在追捕我,我只是希望小姐能夠送我平安離開。”
他的笑容金燦奪目,直直照到人的心裡。
江小樓怒氣上湧,面上卻越發平靜,簡直叫人看不出絲毫的破綻︰“好,看在你剛才救了我的份上,我送你出去就是。只不過,你得轉過身去,讓我穿好衣服。”
“嗯,多謝了。”顧流年道。
江小樓眯起眼楮想了想,笑容似春風和煦︰“那你轉過身去。”
匕首徐徐收回。
她飛快地將衣物穿好,那人並未背過身去,卻是閉著眼楮。
江小樓衡量著自己和對方的差距,掂量著自己成功逃脫的可能。
沒有,此人能夠悄無聲息地潛進來,絕非是尋常高手。她畢竟是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危險的事情還是不要做。思及此,她微微一笑,仿若毫不介意︰“好了。”
顧流年睜開眼楮,看見江小樓正瞧著他,淡淡笑容如春花絢爛,令人沉醉︰“我以為小姐在思考把我殺死然後逃生的可能性,如果小姐要用匕首,你的力氣太小。如果選擇溺死我……浴桶太小,恐怕塞我不下。”
江小樓內心一動,明明對方沒有睜開眼楮,自己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卻一口猜中她的心思。她笑容滿面,眼裡有絲譏誚︰“哪裡哪裡,公子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麼會做這種恩將仇報的事。”
顧流年沒有吭聲。救命恩人這個詞,彷彿觸動了他的神經。
這一瞬間,心房暖的不可思議。
江小樓神色自若,道︰“其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