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話,已是氣喘不已聲音暗啞。
皇帝心中有氣,凜然道,“你竟想半途而廢,枉費朕如此信任你,當你是個守信終事之人。”
沈牧再拜,” 未能終君之事,是臣的過錯。臣,願盡力彌補。懇請聖上給臣一個機會。
”
他盡力抬頭看皇帝,皇帝凝視他許久,終於點點頭。沈牧心中稍微放鬆些,沉聲道,“臣蒙聖上信賴,巡視海防,與朝中諸人廣泛接觸,知舉凡更張法治,必有支持者,反對者,中立者,聖上與其全力對抗反對者,不若籠絡中立者,重用支持者。而聖上所思,亦非僅靠幾個孤臣便可推進實現。故,臣已為聖上挑選出一眾支持者,可從各個領域去推進改革。臣將從速擬好名單,盡述所薦之人之擅長優劣,陳於聖上。臣忝居要職,卻未能助聖上大有所為,臣深知己罪,但臣今日已是身心傷殘,恐不能侍上久矣,懇請聖上準臣以此贖罪,彌補己過,臣不勝感激聖恩。”
皇帝看著再度深深頓首的沈牧,心中亦知他心意已決,也知道他這般心性終究還是太過仁善,並不是他理想的改革人選,他默默嘆息,半晌才沉吟道,”你算的倒好,可怎知你所求之事,朕一定會允?”
沈牧緩緩抬起頭,咬咬牙,決意賭一把,“臣所求僅為遠離朝堂,日後定會攜家眷遠離京都,隱於他鄉。臣知聖上是仁主,求聖上恩准,放臣一條生路。”
皇帝沒有說話,屋子裡陷入一陣尷尬的安靜氣氛裡,沈牧只聽的見自己的汗落在地上的聲音。過了許久,皇帝站起身來,搖頭緩緩道,“你為了一個女人如此,值得麼”
沈牧聽他提及許敏,心中一動,抬起頭道,“臣已負她良多,她卻始終不離不棄,臣只能用餘生報答她的恩情。她已是臣,此生認定的唯一伴侶。”
皇帝看著沈牧眼中驟然閃爍的光芒,知道他再難迴轉心意,輕輕嘆了口氣道,“今後沒有朕再護著你了,你好自為之。”說罷,再不看沈牧一眼,轉身離去。
許敏進屋時,沈牧手撐在床沿上,跪坐於地,一身的冷汗。她連忙扶起他慢慢坐在床上,一碰觸到他的手才驚覺指尖溼冷如冰。
“他肯放過你麼?”她焦急地問道。
沈牧呼氣起伏急促,只能點頭,過了一會才斷斷續續地道,“我剛才很怕,怕,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從來,沒這樣怕過。”
許敏鼻子一酸,淚水險些湧出,“都過去了,對麼?從今以後,你就自由了……”她輕輕的抱著沈牧,淚水終於還是落了下來。
幾日後,皇帝下旨,準沈牧“罹患痼疾,懇請辭去官職”的奏請,革除其都察院右僉都御史一職。令下一道旨意則是准予沈黛之侄沈程承繼定國公世襲爵位。
沈牧的傷勢已無大礙,但經此一事後,他的身體很難恢復到從前,已是氣血兩虧,天氣暖和時也會常常覺得寒侵入體,穿的都比旁人更多些。
每天午後陽光好的時候,許敏會扶了他坐在桂花樹下曬太陽。自那日皇帝下了聖旨之後,他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臉上時常浮現出從前那般清和溫潤之色,帶著淡淡的笑意,寧靜從容。
許敏有次問他,“你為了我,放棄了自己的理想,以後會不會後悔?”
沈牧閒閒的看著樹枝間透下來的陽光,伸了手想去抓一縷,聽她這樣問,眯了眼睛輕聲道,“你又不信我了,我以為我昏迷的時候聽到的都是你的真心話呢。”
”是真話,“許敏知道他那時候都聽見了,有些不好意思,”可我也怕,怕你有天終會後悔。我記得你曾經對老爺說過,你選擇入仕之路,無論將來結果如何,你都不悔。那麼多人為難你時,你確實也未曾後悔過。你應該是個守信有誠之人,可為了我,你卻食言了。”
沈牧轉過頭來看她,目光溫柔,”當日說這話的時候,我只想的是自己。後來漸漸的,他們把你也牽扯了進來,我便開始害怕了。終於到了那一日,在聖上面前…。。我心裡更是難過,要你承受那麼多……我更怕他們一計不成,再生一計來害你。我沒辦法,眼睜睜的看著你……”
“你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下定決心策劃辭去官職的?”
“從,那日我在門前聽到那些流言,我便知道,以我一人之力,只能自保,不能護你周全。”
許敏沉默,原來竟是從那個時候他便暗暗開始籌劃了,確實都是因為她,她心裡一陣感動。
沈牧看她不語,以為她還在介意自己將來是否後悔,於是握了她的手柔聲道,“做都已然做了,再也回不了頭了。我從前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