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一點小小的時間考驗,整個荔枝,就像被燒過的炭球一樣,顯現出一種灰敗與腐爛的顏色出來。這種對比是如此的強烈,以至於會帶給人強烈的視覺反差與感官矛盾。這種反差和矛盾,在燕都這座城市,會表現得特別的刺眼。這種刺眼,根源是這座有著深厚歷史沉澱的城市,歷史的沉澱的速度已經趕不上歷史被背叛和被遺忘的速度,這種速度的差異,給人造成了一種心理上追尾似的“脫軌”,就像一節節載滿了名稱為“歷史”的飛馳的列車,因為豆腐渣工程的不堪重負,所以就迫不及待的想以列車脫軌的方式來擺脫那一節節車廂裡滿載的歷史一樣,上千年沉澱的歷史,只在瞬間,就被以更快的方式從列車裡甩出,忘記,在冰冷的風中,頭破血流,粉身碎骨,跌落塵埃,塵埃還未定,血還未流乾,那掙扎的歷史想要不甘的爬起,想要大聲的呼喊,卻突然被冰冷的鐵臂推進坑中,活埋,生恐它再露出一絲生氣,然後輕裝的列車又載著那些倖存得只剩下滿篇歌功頌德的“歷史”,或者說是僅剩的謊言,瀟灑的踩著腳下的豆腐渣,載歌載舞的繼續前行,奔向未知的遠方。
所以如果要讓嚴昌在心裡用一個詞來形容燕都這座城市給他的感覺,那麼那個詞就是“脫軌”,這裡的人都說自己最恨漢奸,而歷史上在這裡的漢奸過得都挺滋潤,在這裡發家驟貴,登入中樞的漢奸也不少;這裡的人都喜歡談論政治,而終其一生,這裡的許多人甚至都不知道真正的選票到底長什麼樣子的;這座城市喜歡展現這座城市所承襲下來的那種尊榮感和權威感,然而這座城市能遺留下來見證著歷史尊榮與權威的東西卻越來越少;這座城市標榜自己是這個國家的文化中心,然而數十年間,匯聚了全國最多教育和公共資源的它,卻從沒有給這個國家貢獻過一位大師級別的人物,這裡,貢獻了大量的留美預備役人員,貢獻了大量的“六部與御書房行走”,貢獻了大量的的演員戲子,還貢獻了大量疑似腦殘和智商20以下的“磚家”以及喜歡潛規則讀研女生的“叫獸”,唯獨沒有貢獻過大師,更沒有大俠……
不光是燕都這座城市脫軌了,或者說,這個時代,已經“脫軌”了,成為了千年不遇的絕響——二奶,情人,小三成了“反腐”的先鋒;無證的臨時工甚至天上的雷公雷母都成了各種事故災難的替罪羔羊;“磚家”和“叫獸”這個詞開始成為罵人的話;烈士的陵園被開發商夷平後搞房地產,地方官員卻為曾經的侵略者修起了紀念碑;有的孩子讀書的教室條件甚至比不上城裡的普通廁所,這沒有人關心,有的人因為交不起醫藥費而只能回家等死,這也沒人關心,當農用三輪車成為校車,並在一次事故中把十多名花季般的孩子生命傾覆的時候,有的人卻在擔心了,他們擔心官員乘坐國產的20萬以下的轎車是否安全,乘坐40萬以下的轎車是否寒酸……這個國家的人吃著全世界最沒有安全保證的食物,走著全世界最長的收費公路,住著全世界房價收入比最高的房子的同時,還要供養著全世界最多的官員,承擔著全世界最龐大的政府行政經費開支;就是這個全世界最大的官僚群體,同時又創造出兩個世界之最,貪腐官員出逃外國人數世界之最,還有攜款外逃的貪腐官員給國家造成經濟損失的世界之最;在這個人均受教育權利連非洲的烏干達都比上的國家,在這個越來越多的人被生存的壓力壓得步履蹣跚的國家,有的人還會用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口氣告訴你,相比起瑞典佔到國家GDP50%以上的國家稅收,我們的稅,收得還是少啊話音剛落,腦殘而諂媚的“磚家”像狗一樣的伸著舌頭跳了出來——建議徵收老百姓的呼吸稅,只要能喘氣的,都要交錢……
現實總會讓人無言到沉默……
嚴昌很少會和人談論自己的過去,所以很少有人知道,或者已經基本沒人知道,嚴昌的老家就在燕都,他在這座城市生活了20多年,可這座讓他生活了20多年的城市自始至終,只留給嚴昌幾個灰暗扭曲的記憶片段——
——一群戴著紅袖套的人衝進了自己家裡,開始瘋狂的打砸,媽媽用顫抖的手緊緊的抱著自己,有個紅袖套在打砸的時候看到了媽媽藏在抽屜裡的幾枚金戒指和金耳環,紅袖套不動聲色的把金戒指和金耳環悄悄裝進了自己的口袋,那是媽**東西,看到這一幕的嚴昌衝了上去,“小咋種……”,嚴昌被面目猙獰的紅袖套一耳光打倒在地……
——深夜,家人被再一次吵醒,大門被人踹開,無數的火把在院中閃動,剛剛從廠裡回到家的爸爸被人從屋裡揪了出去,自己也被人牢牢的按著,爸爸的眼鏡被人打掉,那個把媽**金戒指和金耳環悄悄揣進口袋的紅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