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華北偏是較真的主,“這叫什麼話,到古龍縣也能表揚為主嗎?表揚那些腐敗分子,讓他們再接再厲,好好搞腐敗?他又不瞭解情況,亂‘指出’啥!”
趙安邦笑道:“哎,老於,你別抬槓啊,新釗同志咋會肯定腐敗分子呢!”
於華北不依不饒,“章桂春不就是腐敗分子嗎?政治腐敗,靈魂腐敗!就是你在大會上說的,這種腐敗的危害不比經濟腐敗小!還有那個呂同仁,我看也有問題,靈魂恐怕也腐敗了!對章桂春的調查材料我全認真看了,很多問題就卡在這個重要證人手上!這個呂同仁聰明啊,只怕把政治腐敗的那一套全吃透了!”
趙安邦知道於華北說得都對,可仍是勸,“那你說咋辦呢?新釗同志已經被章桂春和呂同仁這幫人蒙了!你我不也被蒙過嗎?我還上當受騙吃過他們價值不菲的廉政餐哩!再說,新釗已經這麼‘指出’過了,你再讓他收回?可能嗎?”
於華北道:“我想和你商量的就是這事!我們當然不能把他的表揚和肯定收回,但我們,具體說就是你我,我們要和新釗同志嚴肅談一次,把章桂春和銀山在這次宏觀調控中的真實表現,把他們欺上壓下搞的瞞和騙都向新釗說一說!”
趙安邦心想,是該和何新釗嚴肅談一次,好好說一說,可又覺得不好說。
於華北見他沉默著不說話,又叫了起來,“哎,安邦,你什麼意見啊?”
趙安邦這才深思熟慮地說:“老於啊,我讓你提醒我不要擦槍走火,現在我也提醒你別擦槍走火!目前可是新班子磨合期啊,許多正常的事都會很敏感哩!”
於華北不高興了,“安邦,我這可不是擦槍走火啊,這是新釗同志上了當受了騙!我們提醒他是出於好意,出於對工作負責!你老兄也謹慎過分了吧?!”
趙安邦道:“老於,你聽我把話說完嘛!你說的對,當然應該提醒一下新釗同志,但不是由你和我來提醒,而是請老裴提醒!我的意見啊,咱們抽空分別給老裴打個電話,各說各的,最好不要在同一個時間打,別像事先通了氣似的!”
於華北明白了他的苦心,“這倒也是,老裴的身份比較超脫,啥都能說!”停頓了一下,又說,“安邦,那我今晚就給老裴打電話,你明後天再給他打吧!”
趙安邦本來想說,這都深更半夜了,急啥?卻又沒說。這個老同志他太瞭解了,天生是個急性子,不讓他打這個電話,只怕他覺都沒法睡,便也隨他去了。
被於華北這個電話一鬧,趙安邦也在床上躺不住了。到樓梯口伸頭向樓下客廳看了看,見劉豔在看一部熱播的韓劇,便把藏在衣櫥裡的中華煙找了出來。為防劉豔突然襲擊,抓他的違規,便關了燈,躲到陽臺上抽了起來。
主臥室陽臺的正面對著共和道,側面對著十號院的裴一弘家。趙安邦抽菸時注意到,裴家二樓的燈還亮著,可燈下再也沒有裴一弘看檔案的熟悉身影了。裴一弘人調走了,家暫時沒搬,啥時搬還不知道,誰會住進來也不知道。如果裴一弘搬走了,沒準何新釗就會住進來,共和道上的小洋樓可是權力身份的象徵啊!
又想到了於華北即將打給裴一弘的電話。這個電話至關重要,是未來的一個預兆。對章桂春是什麼人,裴一弘很清楚,對章桂春的調查是他親自抓的。按理說交班時應該對何新釗有所交待和提醒,不至於讓何新釗上章桂春的當。可蹊蹺的是,何新釗偏上了當。趙安邦認為,這不外乎三種可能,其一,因為沒能查出章桂春的問題,裴一弘出於謹慎的考慮沒作交待;其二,裴一弘走得急,交接匆忙,忘記了交待;其三,裴一弘交待了,但新任省委書記何新釗不當回事,另來一套;如果是第三種可能,問題就複雜了。但願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這時,夜幕下的共和道上一片寂靜。光線柔和的玉蘭燈點綴在根深葉茂的法國梧桐樹下,將街區裡一座座歐式小洋樓映襯得若隱若現,透著一種讓人琢磨不透的神秘。趙安邦想,共和道就是共和道啊,近百年來一直高官雲集,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都在決定歷史,決定漢江八萬平方公里土地和五千萬人民的政治和經濟命運。共和道的樓院裡如果哪天住上章桂春這類人物,也許將是一場災難……
就想到這裡,臥室床頭櫃上的電話響了。趙安邦馬上判斷到:這十有八九是於華北的電話,便掐了菸頭,急忙進門接起了電話,“哎,怎麼樣啊,老於?”
不料,電話裡卻傳來了劉豔的聲音,“安邦,請自覺點啊,你可違規了!”
趙安邦挺失望,哭笑不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