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碗,按住胸口的傷處慢慢挪到門外,刺眼的陽光讓他眯了眯狹長的星眸:原來……
天已經晴了。
“誒!你這人,不好好在床上躺著,下來亂走什麼!趕緊滾回去!”田小兮不知從哪兒竄出來,一把奪過他手上的碗,微怒的面色突然又轉為驚訝:
“誒?誒誒!你穿紅色真好看!”她笑著一歪頭:“好吧,決定了,以後我不穿了,把紅色讓給你!”
上官鐸一陣好笑,又不知該如何回答:好像自己多稀罕這顏色似的……可看到田小兮臉頰邊的笑渦,他又不自覺地點了點頭:“多謝。”
說完,轉身回了房內,坐在床上想自己今日的反常,心裡一陣納罕。
不過五日功夫,他身上的傷就全部都收了口,雖然內傷還沒恢復,但若說此時離開,卻也不是不可的,他也知道,如今樓裡得了他的死訊,恐怕會亂,十大殺手能不能壓住局面,或者說,十大殺手裡還有多少是他的人……他,本該速速回去的,卻在這個節骨眼上,坐在她的竹屋前面曬太陽……
一向自律嚴謹的上官鐸,何曾如此任性?
可如今,他只想這樣恣意任性一次,這樣看著那嬌小的淡青色身影,一邊哼著歌一邊熬藥……
若是此時離去,怕是這一生都不會再有機會了吧?
他微微出神,不防一碗冒著熱氣的藥遞到眼前:“阿鐸,喝藥!”
五日,她對他的稱呼從“上官”變成“上官鐸”又變作“阿鐸”。除了師父,還沒人敢這樣叫他。
可如今聽來,他卻並不覺得彆扭。
他接過碗,看著碗裡濃黑的藥湯,再一次感慨自己的好運,這五日來的交談,讓他已經知道了田小兮的身份,她居然是那個隱世多年的青谷藥王的嫡傳弟子,被師父送出山歷練,一路看診,一路遊山玩水,卻碰巧在那密林裡躲雨,碰到了自己。
而現下自己養傷的這個地方,正是田小兮在此處暫居之地,這林中小屋十分清淨,那人找不到他,十大殺手也找不到他,正好給了他一個休養生息的機會。
只是這神仙般的日子,也該享受的差不多了……
想到此處,他又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一旁的田小兮走上前,十分自然地伸手幫他撫平了眉間的“川”字:“挺好看的眉毛,成天皺著,你是皇帝啊,憂國憂民夙興夜寐?!”
一句話,把他逗笑了:“沒有,只是在想樓裡的事情。”他的身份,自然也沒有向她保密,包括被害的所有情形,他也都對她合盤托出,卻不知這樣絕對的信賴是來自於什麼理由。
田小兮笑著搖搖頭:“好了,別想了,不過是被人揹叛一次嘛,人生在世難免失意,被人陰了就陰回去,有什麼可愁的!再說,過幾日你傷好了,還用陰回去,直接陽回去他也打不過你啊!”她笑的搖頭擺尾,上官鐸的心情也莫名變好了:
“嗯,你說的是,只是……他是我的親信,我沒想到。”
田小兮卻斂了笑容,嘆了口氣:“親信……我看未必吧,這一劍如此狠,若他真是你的親信,你必然躲不開,既然躲開了,說明你還是防著他了,即便心裡沒有,身體也必然沒有完全放鬆,我就不信你身邊沒有更親信的人,你想想,有沒有那麼一些人,是讓你躲不開這一劍的?”
她一番話,說的上官鐸豁然開朗,聽著她炒豆子一樣的言語,他的腦海中就不自覺地閃過一雙威嚴中帶著慈愛的眼睛,還有一雙促狹可恨的桃花眼……
若真的是他們……不,他們不會!
這樣想著,上官鐸莫名便放下了,回頭衝著田小兮微微一笑:“你說的是,多謝。”
田小兮笑眯眯地一合掌:“這就對了,阿鐸,你笑起來真好看,你要多笑,別總板著臉!跟誰都欠你三百吊錢似的!”說完,她自去磨她的藥,上官鐸卻因她這一句,陷入了對往昔的回憶……
江南春雨樓,有著這樣一個美好名字的地方,卻是此地最大的銷金窟,白日裡大門緊閉,夜間卻是門庭若市,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站在樓頭招手巧笑,引得下面走過的男子心猿意馬。
門口,一個小乞兒縮在角落裡,等著他的晚飯,相比其他同齡的乞兒來說,他還算是幸運的,最起碼三餐不愁,因為……
“小東,快來,今日有饃吃哦!”一個略帶沙啞,但在他聽來卻如同天籟的聲音響起,他欣喜地跑過去,雙手接過了女子手裡的白饃:“謝謝姐姐!”他一邊說,一邊大口啃起來。
那女子名叫菱玲,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