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有容冷笑著指指自己肩頭的飛刀:“別裝了,迴夢樓那一套,我比你清楚得多!只是我到不明白了,上官鐸怎會容下有人壞了他的規矩,插手官面上的事情!”
那賊人聽他這麼說,知道再也裝不下去了,嘆道:“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不知尊駕是哪路上的朋友,和我們樓主有什麼淵源。”
蘇有容笑著看看一頭霧水的如箏,又看著那賊子:“我啊……於上官鐸來說,是個特別的存在。”
那賊人動了動,問到:“怎麼個特別法?”
蘇有容彎了彎嘴角,似乎是在回憶什麼有趣的事:“他恨我恨得要命,卻殺不得。”
那賊人失笑道:“迴夢樓主,何人殺不得?”
蘇有容突然肅容看著他:“你必不是得了他親自下的命令,趕緊滾回江南,自己到上官鐸座下請罪,也許還有一絲活路。”
那賊人奇怪地看著他,卻在蘇有容掏出一樣物事晃了晃之後,眼中卻突然現出驚恐之色:“是,小的定然將此事稟明樓主,請他老人家定奪。”
蘇有容這才笑到:“那就好,此事你還要保密,不然我讓他拿樓裡三壇十八道刑罰,好好兒伺候你。”
那賊人驚得幾乎要跳起,無奈半邊身子還是麻的,只得點頭代替磕頭:“是,小的不敢!”
蘇有容這才鬆了口氣,把一塊碧綠色的東西收進腰間,帶著如箏向馬車走去。
那賊人愣愣的坐在地上,連解藥都不敢向他討要,他剛剛看到了傳說中的碧玉“迴”字牌,他如何不知,那是僅次於樓主火玉牌的神秘之物……
蘇有容看看肩頭,胡亂撕了片衣襟裹好傷,又從行李裡拿出一件栗色的氅衣套上,慢慢解下已經斷了腿的馬,套上自己的白色駿馬,又把馬上帶的行李扔到車上,才把未受傷的右手伸給如箏:“走吧,丫頭。”
如箏剛要上車,卻突然愣住:“浣紗……”她含著淚向蘇有容說明了浣紗的情形,蘇有容也是一陣喟嘆:“你那小丫鬟還真是個忠義的。”
“世兄,你陪我回去找她好不好……”如箏抬頭問他。
蘇有容搖了搖頭,嘆道:“如今咱們一通亂跑,已經迷了來時的路,找回去也難了,不過她跳車的地方離南大營很近,而我兄長現在應該已經去南大營搬兵救你了,如果她還活著,肯定能夠得救,如今咱們不知道要害你的人還有沒有後手,若是貿然回去,不但自己危險,說不定還會害了她。”
如箏聽他說的有理,無奈點點頭,拉著他的手登上車轅,心裡只求老天能讓浣紗逃過一劫,臨上車時,她回頭看了一眼,那悍賊還兀自瞪圓著雙眼看著自己這邊,再回頭看看蘇有容,他只是淺笑著讓自己上車,如箏這才覺得腳步虛浮,好像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又回來似的,低頭鑽進車裡努力平復著心中的驚恐。
“坐穩當,咱們出發嘍。”簾外車轅上傳來這麼一聲,讓如箏驚懼忐忑的心,瞬間便穩了穩:
“嗯,世兄。”心裡一鬆,如箏只覺得眼眶發麻,恐懼,難過和剛剛差點受辱的羞恥感讓她再也忍不住,把臉伏在膝上暗暗飲泣。
車子行在密林小路之上,樹影婆娑,遮擋了本該明媚的陽光,這樣陰翳的環境,勾出瞭如箏多日裡累積的苦楚,她知道,自己其實已經非常幸運了,能夠重生,能夠護住很多前世已經失去的寶貴之物,可今生之路,她走的依然艱難,平日裡有人陪著,自己也壓抑著,心中的孤獨並不清晰,今日一番劫難下來,終於勾出她心底裡的不甘和委屈,漸漸便哭溼了衣裙。
她自顧傷心,沒注意到車漸漸停了下來,眼前亮光一閃,她抬頭,正對上蘇有容蒼白的臉。
“哭了?”他睜大眼睛看著她,低頭鑽進了車廂:“是我大意了,咱們先歇會兒,沒事了啊,我帶你去一個很安全的地方……”說著,他把手放在她頭上,輕輕揉了揉,掌心傳來的溫度讓如箏心裡一暖,又一沉。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灼熱的溫度如同烙鐵一樣燙在她心上,她不由得暗恨自己,只顧自怨自憐,渾然忘記了他為自己深陷無妄之災,身上還帶著傷。
“子淵……”她輕輕把手放在他額頭上,不出意外地滾燙:“……世兄……你發熱了……”她驚懼地抬頭,剛剛那些傷感恐懼都化作對他身體的擔憂。
“哦……有點。”蘇有容抬手摸摸自己的頭,笑到:“恩,我進來來就是處理一下……”他苦笑著脫下栗色的半臂,如箏這才注意到,他裡面牙色的行衣從肩頭到衣袂都是血跡,幾乎染紅了半邊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