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生產力和實際需求產生了很大的矛盾。做為最主要的運輸工具馬、牛、驢、騾都很少,人不得不自己充當這運輸工具。粉蓮便成了這眾多的工具中的一個。雖然很苦,但粉蓮還是很慶幸自己有了這份工作。可粉蓮畢竟是一個柔弱的女子,幾天下來,她腰痠背疼,兩隻手和兩隻腳都磨出了大大的血泡,肩上也脫了幾層皮。到了晚上,她躺在草鋪上就起不來了。李青雲看著她,心中生出愧疚和無奈來。他想幫幫粉蓮,自己實在難以吃這苦。想安慰粉蓮,可她已疲憊地沉沉睡去。他伸手去摸粉蓮的臉,粉蓮的臉已不再*。他感嘆苦難的生活對美麗的摧殘,可美麗又是什麼呢?面對飢餓,美麗只是空渺的詩。他想起做夢化做蝴蝶的境界。他渴望走進那種境界,可人畢竟是人,在維持生存的苦難歷程中永遠無法放棄對幸福、安寧、快樂的渴望。這苦難的日子什麼時間能熬到頭呢,每一個人都感到這苦難的日子漫長而又無頭無尾。李青雲盼望生活能突然間有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而現實生活卻如老牛拉破車一樣不慌不忙,不溫不火地按著自己的腳步前行著。無能為力之感瀰漫著李青雲的心靈,可他又是多麼不甘心,面對妻子兒子他想對生活做出某種安排,可生活卻一次又一次安排了他。他想埋頭看看書,他竟連一間書屋都沒有。只有今天,他才感到,他失去了一切,房子、土地、妻子兒女面前的威嚴,他竟讓妻子做苦力養活自己,養活家。那深深的悲哀使他感到自己如同失去了生命。福兒下井他曾有過感嘆,妻子拉車他卻走進了絕望。他想阻止他們,但是,他不能。因為,眾多的兒女都要吃要喝。由此,他深深地感到了自己的罪惡。
早晨,他穿上衣服,回頭看了一眼粉蓮走了。粉蓮還在睡,沉沉的呼吸使她忘了這世界而走進自己的夢裡。在夢裡,她多麼輕鬆而又快樂,她彷彿又回到自己的少女時代,甩著她秀麗又多情的大辮子奔跑在田野中,莊大柱跟在她的身後,她咯咯笑著。她說:“你別追我呀!”
話一出口,她醒了,想起夢境,臉兒熱熱的。李青雲不在,孩子們都出去了。只有蘭兒睡在身邊。粉蓮一邊繫著衣服上的紐扣一邊回頭注視著蘭兒。蘭兒真是太瘦了,只剩下一把骨頭了。大大的腦袋上稀稀拉拉地長著幾根頭髮。臉上的肉已經不是什麼肉了,而僅僅是一張皮了。粉蓮不敢看了,不祥的預感使她的心在發抖。粉蓮不願那不祥的念頭飄進心裡,可那個念頭飄進她的心裡不再出來。粉蓮的手有些顫。她對自己說:“蘭兒不會死,我不讓蘭兒死。我要去掙錢讓她吃飽。”
粉蓮走到外面,月兒正忙著做飯。粉蓮說:“月兒,你看好蘭兒,給她喂點稀的。”
月兒為難地說:“娘,我覺著蘭兒——咱還是抱到醫院裡去給她看看吧!”
粉蓮嘆口氣說:“看有啥用,我上次去給她看病,大夫說,沒別的病,餓的。”
月兒沒有說話。粉蓮拉起架子車走了。月兒想起了什麼,拿出兩個菜餅子追出好遠才追上粉蓮說:“娘,你帶著。”
粉蓮想想說:“我拿一個吧!家裡人多。”
月兒說:“娘,你拿著吧!你幹得活重,不多吃一點哪能受得了。”
粉蓮拉了第一趟磚來到工地上,見張隊長邁著四方步從遠處走來。粉蓮裝做沒有看見低下頭去。每次見到他,粉蓮都起一身雞皮疙瘩。可越不想見他,卻每天能見到他。實際上,粉蓮最怕見的是張隊長那雙眼睛。這不,那雙眼睛又盯了過來,粉蓮把繩套套在肩上便走,張隊長卻已經走到她的跟前:“嫂子,怎麼樣?活挺累吧!能受得了嗎?”
粉蓮見躲避不過只得抬起頭和他打招呼。以前,粉蓮只覺著張隊長醜,但沒仔細看過。今天,離張隊長近看得清楚。原來張隊長長得如此不堪入目。他的面板這麼粗糙,那臉皮就像颳了豬毛似的,每個毛孔還有短短的毛根,看著這粗糙的面板,粉蓮直想吐。她心想:他長得這樣怎麼能當隊長。她應著張隊長拉起架子車就要走,可張隊長的一隻腳踩在架子車的扶手上,點燃了一根自己卷地大喇叭筒,並吐出一口煙霧笑著說:“忙啥,怎樣,累不累?”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二章 歪心(18)
粉蓮把眼光轉向別處說:“能不累嗎?可累有什麼辦法,家裡那麼多嘴都等著吃呢!”
張隊長又吐了一口煙,然後把粗短的五指放在粉蓮的左肩上,說:“讓我看看,這肩上的皮子肯定爛了。”
粉蓮紅著臉躲閃著,說:“別價,別價。”
正好,王天發抱著鞭子走過來。並眯著眼笑著說:“怎麼,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