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
普濟師徒倆站在古松下,相依在一起,一道無形的氣罩包圍著他們,外面的滂沱大雨一波波在周遭化作雲氣。
半個時辰後。
風雨掃蕩過後的山頭林間,林木蒼翠欲滴,空氣清馨,狼籍湮滅大半,彷佛什麼也不曾發生。
那座山神廟只剩下一方斷壁殘垣,一道道水澤流淌成溪,向山下蔓延而去。此刻,又有誰知道,不久這裡就重新築起一座香火鼎盛的小山寺。
普濟和靈寶師徒默然站在古松樹萌前,他們腳下橫了一具屍體,沾了滿身的黃泥。
殞命的是一個少年人,臉容青灰乾癟,大眼外翻,睜的老大,身子僵直,格外有幾分猙獰,正是死的不明不白的楊真。
「師父,他真的……死了?」靈寶臉色蒼白如灰,口齒戰戰。他不敢置信,早間還活蹦亂跳的少年人,一會兒功夫就沒了聲息。
要是他不跟來,也許什麼事也不會發生,是自己害了他?
這個念頭剛湧上來,靈寶臉色更難看了,深深地垂下了光頭,低聲抽噎了起來。
「他命中不該有此一劫,全是為師的過失……」
一臉沉晦之色的普濟默唸一聲罪過,一手攬住袈裟,躬身闔上了楊真的眼瞼,隨即站直了身,厚掌一翻,黃光湧動,豎掌劈了下去。
盞茶功夫,土廟外古松所在山崗上,堆起了一座墳塋。
山中,久久迴盪著往生咒,梵音渺渺。
※※※
悠悠七日,河陽鎮外怒江上。
在碧濤起伏的江面上,一葉扁舟破開重重浪花,搖曳中,飛速逆流而上。
古怪的是,舟上頭尾袖手站了一男一女,卻是無人擺舵划船,舟卻自行若離弦之箭,透著十分詭譎。
兩岸青山萬重,怒江迢迢,兩人正是意興不淺,在隆隆江水聲中指點江山。
「伯師兄,洛水城好大,這回好多地方還沒玩兒夠,下回還去好不好?」俏立船頭的女子體態曼妙,衣絲羅裙,秀髮如雲,在風浪中談笑自若。
「此番師兄是領了師命下山一行,下回月兒師妹自己求師孃去。」船尾長身玉立的男子一襲白衣道袍,風度儒雅。
「那月兒求二師兄偷偷帶我下山,哼。」
「呵呵,師妹,前面就是河陽鎮了。」
「一個小鎮子,沒意思。」
「師父看中之人,就在此地,也許我們很快就會有個小師弟了。」
「小師弟?」少女驚訝回頭,呆了呆,突然雀躍道:「呀!是真的嗎,總算有人叫我師姐了,快點嘛……」
說著,少女突然閃身蹦到了船尾,一雙柔荑直推師兄,本如履平地的行舟,頓然晃動起來。
船尾的男子哭笑不得,卻是蹲坐了下來,一邊吩咐不情願的師妹,一邊取過船槳划動了起來,他可不想驚世駭俗。
兩人說話間,轉過一個大河灣,北面岸上已經出現一個舟楫雲集的小碼頭,一個高大的灰石牌坊清晰可見,河陽鎮就在眼前。
少女心急見到未曾謀面的小師弟,耐不住慢悠悠的小舟,嬌呼一聲,一個乳燕投林,已經飛落十丈開外的碼頭上,頓時引來一片驚叫,石堤上一群來回奔走的腳伕,頓時嚇的四散走避。
還在小舟之上操槳的男子,見狀無奈苦笑,索性扔掉船槳,暗施法力,駕舟急靠上了岸去。
※※※
鎮西市集外小竹林,一間茅屋小院外,來了兩名不速之客。
兩人正是早前怒江上操舟急行的崑崙弟子,伯雲亭和他師妹蕭月兒。
籬笆作牆,柴門當道,歪歪斜斜的小茅屋掩在幾簇青竹下,風吹即倒的模樣,兩人推門而入,屋內家徒四壁,黑冷幽清,僅有一床、一桌、一幾,師兄妹倆面面相覷。
伯雲亭用手指輕輕拭了一把床頭,土灰沾了一手,他無奈回頭苦笑。
「噫,這是什麼?」苦著柳眉的蕭月兒突然發現床頭一個小人偶,一把抓了過來。
這是一個長有半尺大小的檀木雕,雕工稜角分明,說不上精美,卻是別有幾分神韻,是一位慈祥的美婦。
伯雲亭淡瞥了一眼,笑道:「屋子主人有幾分心思。」
蕭月兒輕輕撫弄著,頗不以為然道:「說不準是那兒買來的呢。」
伯雲亭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兩人再查探一番,無果,只得怏怏退了出去。
「大師兄,走啦,都說人給妖魔吃了。」少女輕足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