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樂更響,鮮花更亂,祥雲奔湧,鳳翥鸞翔,諸天上歡騰喧鬧,真如普天同慶一般。再說醒言。
“太、太華神君……?!”
“崑崙東天……?!”
巨大的喜悅,如洪水般說來就來,瞬間淹沒了全身。忽然之間,醒言像風中的秋葉渾身顫抖起來,口中牙齒“得得得”上下相碰,本來想要長跪謝恩,那腿腳口舌俱不聽使喚,膝蓋忘了彎,如一根木樁,口舌不知道怎麼發音,只聽到一陣陣清脆擊齒之音,全不聞半個謝字。
“呵……”
見他失態,那剛才莊嚴宣諭的西天王母,毫不介意,一陣環佩之聲中已瞬間降臨醒言面前。王母看著醒言,笑語晏晏道:
“太華神君,恭喜恭喜。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真想不到,這回多虧了你,那邪魔淆紊居然狡詐如斯,這最後的佈置連我崑崙也沒覺到。若非有你,也不知那六合之中,又要掀起多少腥風血雨!”
她這般過獎,醒言聽在耳裡,十分想遜謝,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只能在原處呵呵傻笑。
“哈……”
見他這樣,王母神君也不禁莞爾,朝諸天顧盼一回,然後晏然說道:
“張醒言,不必謙遜。對了,我又知你初登神籙,年少氣盛,便特撥三千司花仙女予你。她們個個面容姣好,還善解人意……呵,這就不多說了,以後你自會明白;太華神君,你若不慣崑崙清寂,自可於其間選擇仙侶,我絕不干涉開明宮任何事務。”
這樣說時,傳說中那眾仙之長的西王母,卻像個溺愛嬌兒的母親,臉上只洋溢著慈愛的光輝。而聽她這麼一說,醒言細細一品,也忍不住耳熱心跳,心旌搖盪,那顆心不由自主便“砰砰砰”直跳。
只是,即使這樣大喜之時,他並未完全忘記來意。此番上崑崙,只為雪宜能夠起死回生;以前這事看起來頗為艱難,但自己現在居然成了崑崙同地位尊崇的神君,那搭救之事自然變得相對容易。儘管聽說那西王母長公主橫蠻無禮,醒言相信只要自己耐下性子,不惜阿諛奉承,徐圖緩計,最終也能成事。雪宜此事忽然易行,但現在他卻要著緊另一件事——
瓊彤是否在此處?剛才明顯此地那聲山崩巨響,空間發生何事?與瓊彤有無關聯?
因此,等那份突如其來的喜悅稍微平息了一些,醒言便以驚人的毅力平靜下心情,努力張口說話。看著神光湛然、滿面喜色的王母,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王母大神,方才大恩大德,無以言謝,只好將來恪盡職守,終身圖報。小子現在卻有一急事相問,不知王母能否明示?”
“神君不必謙遜,有事儘管直說!”
“是這樣,其實此番來到崑崙,舍妹也與我同行。剛才在仙境聖地之中一陣亂走,不小心路迷,失了舍妹所在,心中不免牽掛。不知王母大神可知她的去處?”
“哦?”
聽醒言問出這話,滿面春風的崑崙神母望了他一眼,道
“令妹模樣如何?”
王母相問,醒言趕緊便把小瓊彤那玲瓏樣子跟她竭力描述了一遍。等他描述完,那剛才一團和氣的王母大神,卻忽然有些變色。
“張醒言——”
她道:
“我看你是個人身——你確信你妹妹長成這樣?”
“是!”
這時候,醒言也覺出這西崑崙之主忽然語氣有異,說的話苗頭也有些不對。
“人身……”
想到王母剛才提到的這個詞兒,醒言頓時心裡“咯噔”一下,有些不祥預感。
果不其然,剛才還和顏悅色的西王母,聽他肯定之後,頓時臉色便沉了下來。靜默片刻,王母開口冷冷說道:
“張醒言,我不信以你神力,會被她矇騙?……唉,罷了!”
此時王母臉上已是如被冰雪,不帶一絲感情地說道:
“張醒言,令妹我沒見到,卻捉住擅闖仙圃的妖獸一隻。你可有興趣一見?”
“……願見!”
當王母說出最後那話時,這位新晉的神君,頓時便明白了一切。幾乎在剎那之間,他忽然覺得,剛才那熱鬧喧天的鮮花鸞鳳突然消失,整個崑崙都彷彿靜了下來。
這並不完全是他的錯覺。在等那“妖獸”被帶上來之前,西王母便已揮退了諸天吉祥喜慶的儀式。須臾之後,便有一精壯力士舉來一物,放在這閬風玉臺前的冰原。
“張醒言你來看,這便是你來之前,本神剛剛擒獲的卑穢妖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