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是瞻,於是數萬大軍緊急集結,陳兵於洛陽東城下之後,醒言便一人越眾而出。從容步行到巍峨矗立的洛陽東門下,隔著護城河,對著這座天下第一的名城說了一句:
“開門!”
醒言讓開門時,眼前這座皇京鎖鑰重地的京洛東門,早已吊橋高挑,成門緊閉。不知是否察覺到城郊外剛才那番變故,現在那高聳的城樓箭堞上甚至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當醒言氣勢萬千地說出這句簡單明瞭的話語時,那偌大的洛東城樓上至聽見一面面大旗隨風飄卷的呼呼迴響。
當又等了一陣,正在城外三軍等得有些不耐煩,忽然那城樓上出現一人。這人從他在箭垛旁小心露出的小半個身子打扮看,像是個宮中的黃門令史。這一下,城池下那萬千摩拳擦掌的虎賁將士不免稍有洩氣。正氣惱交加,卻聽那黃門宮吏尖著嗓子叫道:
“中散大夫張醒言聽旨——”
雖然對著東邊,逆風,這黃門宮吏倒似生著一副好嗓。那尖銳的聲音逆著風不屈不撓地傳來,聽他說的是:
“輔政王昌宜矦有令,查嶺南中散大夫張醒言,自幼聰睿敏捷,勇略過人,可以託付社稷,經朝輔商議,特加張醒言為勇毅侯,領天下兵馬都招討大元帥之職。欽此!”
“……”
聽得如此厚顏無恥的應急詔文,頓時三軍鼎沸,人人鄙夷。一片喧譁聲中,卻聽那一枝獨秀立於前頭的中散大夫忽然朗聲應道:
“臣領旨!”
“呃……”
此言一出,眾皆愕然。還沒等大家緩過神來,便聽那剛剛應了矯詔的少年凜凜喝到:
“京畿東城將士聽好!某張醒言,便以天下兵馬大元帥之名,令汝立即開關落鎖,放本帥新招義師入城!”
“……”
聽得此言,只因不明醒言素來秉性,那好好洛陽城,無論城上城下,頓時一片靜寂。誰也沒想到,剛罵奸侯無恥,這兒卻有位更無恥的!於是呼嘯風聲中,人人尷尬,各個垂汗,只覺這神異少年也不知什麼來歷,種種言行表現真個是曠古絕今!此時眾人中,只有那擁在中軍、岸然睥視四方的傾城公主,聽了醒言這話語,心領神會,竟有些忍俊不禁,在心中輕啐一口:
“醒言這人唉——還是像當年那般不經!”
且不提他們這般心思各異,再說城上。這是正是風雲變幻,種種變故目不暇接。當城上那位黃門吏聽得醒言大話,正滿頭黃豆大汗,臉色漸與豬肝同色之時,卻冷不防突覺胸口一痛,低頭一瞧,正見一口明晃晃的寶劍尖兒從前心穿出!
“誰——”
忍著劇痛回頭觀看,一言還未說罷,他便被身後刺殺之人一腳踢翻,“咕咚”一下屍身栽倒於地。
“誰?這不開眼的小你賊,殺你的正是你家張大爺!”
那刺殺之人對地上死屍洋洋得意地囔了幾句,便奔到箭垛旁,扶著青磚大垛朝城下大叫道:
“張天師,張大帥!是我,投降來了,別拿神法打我!”
就如皮影戲走馬觀花一般,那城下眾人剛見城頭黃門小吏紅臉小時,那箭堞旁便眨眼換上另一張長滿絡腮鬍的粗豪大臉,朝著這邊扯著破鑼般的大嗓喊道:
“張大帥,公主殿下,各位友軍。我就是那東門城守張錦成,願聽公主、大帥號令,這便恭迎皇師入城!”
話剛說完,這張將軍腳底下那扇巨大而結實的城門,便如變戲法般朝兩邊隆隆而開,轉眼那上邊的吊橋也吱呀呀放下。轉眼間那巍巍的皇城就此敞開在千萬大軍面前,站在前排有眼尖的甚至還能看見遠處鱗次櫛比的青瓦房屋。
“很好!”
見生此變,醒言嚴重光華一閃,已看輕那洞開城門後的情勢,知道那些陣列如林的守城兵是真心誠服,並非作偽。廉知此情,醒言便仰臉一拱手,跟那位殺人不眨眼且十分識時務的同宗將軍笑道:
“張將軍義舉,小弟十分感佩。此番事竟,當請公主記汝首功!”
說罷,他手一揮,那千軍萬馬便從他身後蜂擁而過,氣勢洶洶地闖回這天下第一城中!至此,這號稱天下第一城關的洛陽城樓,無論是錯綜複雜的機關暗道,還是那堆積如山的滾木礌石,竟一個都沒用上,便被人輕鬆攻破。
從這點看,這復國統、滅梟臣的討伐之舉也是大勢所趨。此後,就如那摧枯拉朽一般,從東城門起,虎賁、守城將士一路前驅,勢不可擋。兵鋒指處,那些黎民百姓小商攤販如鳥獸散,各去家中避禍。在攻到中城皇宮前,數萬大軍井然有序,毫無誤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