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到這,醒言朝四處隨便望望。這一望,卻忽然發現有些異樣。自己印象中,昨晚並沒脫衫,此刻低頭一望,卻見自己身上只穿著月白襯衣襯褲。再看看床前,那雙青蘿芒鞋對齊著擺在地上,絲毫不像自己慣常胡亂踢掉的模樣。再回頭一望,正見昨天穿的那套青衫道袍此刻整整齊齊放在榻旁藤竹衣架上!
“不可能……”
張大堂主不拘小節,哪回睡覺前會安安分分費力勞神地去疊放脫去的衣裳?
“一定有人來過!難道……”
沐浴在上午的陽光中,四海堂主思緒翻騰,呆呆地坐在床邊出神,似乎想到點什麼,卻又不敢確認。正躊躇間,忽然聽到窗外似乎有什麼聲響——
“誰?”
這一下醒言不再遲疑,彈身而起,“噌”地一下躥出穿出門扉,跳到那屋前的石坪上!
“……”
立到那石坪上,醒言看清眼前的景物,忽然呆住。
“真的是你?!”
睹見那明燦陽光中熟悉的身影,就如一道閃電盤空而過,霎時照亮天地。醒言突然間明白,原來昨晚那並不是夢!霎時間,多少日來保持老成持重的四海堂主,瞬時間又跳又笑,一個箭步奔到那起死回生的女孩兒跟前,淚花閃爍,嘴唇哆嗦,竟不知該如何言說!
“堂主……”
和他一樣,清婉出塵的冰雪梅靈,重又在這光天化日下,見到自己一心相許的堂主,一時也欲語還休,又眸盈淚,只知飄搖立於石崖清風中,沐著太陽的光輝,宛如一枝冰晶雪瑩的霜梅。
說起來,雪宜還魂復生,二人重逢,幾月來這情景已不知在醒言心間預演過幾回。只是,不管有多少回,他都沒預料到這般無言的僵持。想他自己向來口才便捷,縱使碰上再老奸巨滑的商戶,論起價來也夷然不懼,怎麼今日竟會張口結舌,說不出一句!
到最後,終於還是他打破沉默。略略平息下動盪的心魂,凝視著對面清泠如初的女子,他忽然注意到一事,一時覺得腦筋有些打結,想不通,便問:
“雪宜……你這時做什麼?”
原來,在這樣動人心魄的重逢消魂之時,醒言竟突然發現,那雪豔霜姿的女子,亭亭玉立時手中竟斜執著一支鶴嘴鋼鋤,那雪亮的鋤尖上,還粘著些青草泥土。再往她身邊四周看看,又見到地上堆著幾堆青草。看到這情形,醒言疑道:
“雪宜,你早上起來……鋤草?”
“是呀……”
見堂主終於找到自己熟悉的話題,雪宜頓時忘了天生的嬌怯,吐氣如蘭地輕聲回答:
“稟堂主,這些時來雪宜不在,疏了清理,今見坪上雜草萋萋,甚是不安, 便趁早起來,尋了鋤頭薅草,卻不覺吵醒了堂主,雪宜……”
柔聲絮語,越說越低,到最後粉頸低垂,俛首拈帶,侷促不安,竟真個十分惶恐!
“唉……”
見她如此,醒言長嘆一聲,心起萬般憐意。他過去,奪下她手中鋤頭,扔到一邊,又伸出手去,攬住這清秀女子的纖腰,足下雲生,倏然間帶她翩然而起,一齊飛凌那羅浮蒼翠的萬山。
“浩碧空兮一色,橫霽色兮千名。”
浮沉於羅浮山五百里洞天上空的雲海,醒言望了望那千山萬壑白川碧煙,轉過臉看了看身畔羞縮的女子,帶著一臉燦爛的笑容對她說道:
“雪宜啊,我出身農家,這鋤草農活我熟,以後幫著你做,一時不急。現在如果你有空,便請陪我好好看看這洞天羅浮!”
“……”
天生清冷可憐的女子,聽得醒言這話,抿嘴一笑,點了點頭,認真地答道:
“嗯!雪宜一定好好相陪!”
“哈!那好!”
醒言嘻笑道:
“雪宜,謝謝你!這羅浮我已有好些時沒來看了,若再不走走,恐怕以後有事外出,御劍歸山,都要不認識路了!”
“嗯!”
嬌聲細語地回答,恰好一陣天風吹來,雪宜不自覺便往醒言身邊靠靠,裙帶飄颻,和他一起向前方那雲霧翻騰的深處飛去……
待雪宜歸來,自然有許多事務。除去她堅持忙裡忙外做著大掃除,醒言也帶她去飛雲頂上,跟各位尊長同門明示。這其中許多祝賀瑣事,不必細提。這些天裡,倒是醒言跟雪宜略略訴說前情,雖然已儘量說得雲淡風輕,冰雪聰明的女子仍然從話裡言間聽出許多內情。
當聽說自己疼愛的瓊彤小妹妹得了機緣,留在了天墟崑崙,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