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啥順手傢伙,正瞥見圍觀人群中,一位江湖豪客正挎一把環首刀,便一個箭步躥了過去,高聲喝道:
“好個潑皮破落戶!今日你自己作死,小爺便成全了你!”
說罷,少年右手便直奔那刀把而去!
話說正在醒言要奪那把刀過去斬殺孫六指兒時,卻被那挎刀漢子一把攔住。這漢子見少年生得眉目分明,卻想不到也是這般魯莽,一言不合竟要因這小事殺人,實在不值。心中不忍之際,他便趕緊撳住少年已握上刀把的手,誠聲勸道:
“這位小哥且住,且聽哥哥一言!我看地上這廝只不過爛命一條,小哥何苦要為他搭上青春性命?!”
衝動的少年,一聽了中年漢子這肺腑之言,卻忽似悲從中來,語調悲苦的說道:
“大叔有所不知,現如今我已是了無生趣。便在今早,我那心儀已久的女子剛剛離我而去,不知所之;剛才去稻香樓上工,卻又得知竟被掌櫃解僱。我這命恁地不值錢,還要它作甚……”
聽著這淒涼語調,聞者無不動容。
卻聽這少年語氣一轉,睜目怒道:
“雖然這位爺一番好意,只是爺不必阻攔。孫六指這腌臢,竟敢欺我老父,今日我就是拼上這條性命,也要斬掉這廝的狗頭!如此一來,卻還能全我張醒言孝烈之名!——好漢您請放心,斬了這廝之後,投官前我一定幫您先把這刀洗乾淨!”
說到這兒,少年已是激動萬分,只聽他大喝一聲:
“六指腌臢快來受死!”
怒吼之音未落,這少年已輕輕一拂,便撥開那江湖漢子的手掌;於是眾人只聽“倉啷啷”一聲,那少年已拔出明晃晃的環首刀!霎時間,左近之人只覺一陣寒颼颼的刀風掃過,頓時忙不迭的的朝後退去。
而那醒言老父老張頭,又何曾見過這樣場面?原沒想到自己整天笑呵呵的醒言娃,性情竟是這般暴烈!一時間,這向來與人為善的老實人,頓時呆若木雞,愣在當場作聲不得!
一時沒了人阻止,眾人皆以為潑皮就要血濺當場;誰知道,操刀在手的少年剛來得及轉身,卻見那位原本死賴不起的潑皮孫六指,頓時“噌”一下應聲從地躥起,搡開人群,屁滾尿流而去!
於是,等那氣勢洶洶的少年操刀轉過身來再看時,卻發現那廝所躺的那處黃泥地,現如今已是空空如也;只有幾根雞毛,還在地上寂寞的打著旋兒……
“嗬!這廝倒是腿快!否則定吃我一刀!”
沒撈著孫六指頭顱的少年,還兀自在那兒恨恨不已!
且不提醒言懊惱,那圍觀眾人,卻是都鬆了一口氣!誰也沒想到,平時在街坊四鄰中嬉皮笑臉的少年,這次竟是如此酷烈,為了他爹爹受訛,竟要豁出去與人博命。只不過,雖然各自杵在這兒看熱鬧倒是愜意,但若要真個出了人命案子,則不免要驚動官府,震動地方,紛擾四鄰,何況還會連累上這娃兒性命,實在不值!所以,見得這事就此平息,眾人倒也個個慶幸。
見這事已了,大夥兒也都慢慢散去。而那位被醒言拔刀的江湖客,見這少年竟是如此悍勇,渾不把人命當回事,饒是自己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見此卻也不免暗暗心驚。因而當醒言還過佩刀之後,這漢子也不敢和他多扯,只稍微寒暄幾句,告了個罪兒便即走人。
雖然眾人已散,可剛才杵在那兒、半天沒反應過來的老張頭,現在卻仍是驚魂未定——剛才竟恁地兇險,寶貝兒子差點就為自己一點小事惹出人命!一想到這,老張頭心下就暗悔不已:
“早知兒子這般莽撞,自己就該把這幾隻野兔早點雙手奉送!”
又回想起剛才那番刀光劍影,老張頭直唬得面如土色。等心神稍定,他便出言埋怨兒子的魯莽。
眼見老父著急上火,那正繃著臉的少年,卻忽然“哧”的一笑。這一笑,倒把他爹嚇了一跳!
老張頭正雲裡霧裡不知所以,卻聽孩兒正給他細細解釋:
“爹爹請放心,孩兒雖然不肖,卻怎會是那不知進退的亡命徒。我剛才只是想著那破落戶兒孫六指,為人無賴無比;若是今日咱忍氣吞聲遂了他心願,不免便被他看輕;與孩霸氣 書庫 …整理兒不同,這樣潑皮正是不知進退,今日若遂了他願,日後不免纏上身來如蛆附骨,無止無休。我家可還要經常來這饒州城賣山貨野產,委實吃不起這番折騰!
“所以,孩兒再三思量,不如便使出個絕戶計兒。呵!這廝今日讓我這般一嚇,下次定不敢再來糾纏,正是一了百了之計!”
說到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