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醒言一家人回到屋中,眾人盡皆道賀。
賀語漸落,卻是那先前有些憋屈的妙華宮卓碧華,現在忍不住說道:
“還要恭喜靈成師伯;這下便省得那四海堂副堂主之位。”
見得這妙齡女道姑如此說話,靈漪兒卻是聽得有些不順耳。這位也是素來倨傲的龍族公主,正要出聲為醒言打抱不平,卻聽得那上清宮的靈成子呵呵笑道:
“師侄女此言差矣;俗世人且謂那‘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上清宮之人,又如何會來食言;那上清宮‘四海堂’副堂主之職,自是虛位以待!”
“碧華不可無禮;玉善管教不嚴,倒讓靈成道兄見笑了。”
卻是那玉善師姑,也覺這卓碧華說得有些過分,便出言表示歉意。
“就是哦~其實這區區一個副堂主,卻也不在醒言話下……”
靈漪兒正看不慣那女子的冷嘲熱諷,見得她長輩這般說,便也稍稍替醒言鳴了鳴不平——在這四瀆龍宮小公主的心目中,這上清宮一副堂主之位,也確實算不得啥。
只是,她這般心直口快,於靈成子等人面上卻有些不好看。醒言這點人情練達還是有的,趕緊截住靈漪兒的話,生怕她再說出什麼不妥的話來:
“靈漪且稍住——”
於是眾人俱都看到,這位說起話來自有一股莫名威勢的少女,聽得少年此話一出,竟是不再出聲,立時便安安靜靜的待在一旁。
且不提眾人暗自稱奇;只聽少年繼續說道:
“其實這上清宮的聲名,小子早已是如雷貫耳;只是我張醒言年少人卑,恐當不得如此大任。”
“醒言且再莫謙讓,這事如此便算說定!”
見現下這般情勢,恐怕自己不答應,反而於這上清宮面上不好看了;醒言只好躬身拜謝:
“既然道長如此說,小子如果再作謙讓,便似作偽了。”
說得這話時,少年心中不禁想到昨日姚太守那一番話。那“秉志凌雲”、“愛惜羽毛”之語,便似還在耳邊迴盪——這饒州少年張醒言,也讀得這幾年詩書,卻也是才智之士;現在得此良機,心中如何不喜?
“恭喜醒言哦~當上堂主也!”
卻又是那少女靈漪兒,笑盈盈跟少年道賀。其實,這龍宮公主也非一毫不知世情;相較醒言現在這妓樓樂工身份而言,那上清宮的副堂主之位,兩者之間可謂是霄壤之別了。
現在這靈漪兒,正是由衷的替醒言高興。
“咔嚓嚓”
正在這時,卻聽得那天上一聲霹靂——伴隨這開春第一聲驚雷,眾人見得那屋外,霎時間便是細雨綿綿。
“呵~好一個‘喜聞驚雷聽春雨’!恐怕這老天,也在替醒言小哥高興呢!”
說話的卻是這天師宗的張盛張天師;只聽他繼續說道:
“借得這聲春雷,貧道也要恭喜小哥,今日入得我道門中來!”
看來,這張盛張天師,為人甚是豁達;現在雖見得自己爭這馬蹄山無望,雖是一時煩惱,但現在已經完全放下心懷,上前一揖,真心誠意的向醒言道賀。
“多謝天師!”
見這一派宗主過來行禮,只慌得醒言趕緊還禮。
“呵~還要恭喜靈成道兄。”
這張盛張天師,卻又向靈成子道賀。
正在眾人皆以為天師是在賀那上清宮,得在這馬蹄山修立別院之事,卻聽得張天師指著少年醒言,道:
“今日更要賀上清宮,得此良徒。”
話音落地,便即戴上竹笠,招呼左右天師宗弟子,冒著滿天的風雨,竟就此下山而去。
眾人正自品味張天師這話中涵義之時,卻聽得那綿綿煙雨中傳來一陣踏歌之聲:
“行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我東曰歸,我心西悲……”
這些卻是那國風之句;雖然這詞句甚悲,但眾人聽得這歌聲,卻有種說不出的豪邁;這嘹亮的歌嗓,和著這綿無邊際的初春煙雨,滾蕩崩騰於這茫茫天地之間,久久不絕。
待歌聲漸漸隱去,這妙華宮的玉善道姑,也起身告辭。
見這幾位道姑也沒甚避雨之具,醒言與那張氏夫婦,倒是出言挽留;醒言說這屋外風雨正濃,不如歇下一起吃了中飯,待那風停雨住之後再走。
聽得少年如此說,卻是那玉善道姑,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