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許確有其事;但自拜堂後這一切事體,細想一下卻覺得他們做得有些雕琢刻意。別的不說,現在讓瓊肜、雪宜拜堂之後,與自己共處一室,同行那洞房之事,便十分不合時下情理。因為此時世間男子娶妻娶妾,雖然常有一起拜堂之舉,但到了洞房之時,也要分居兩廬,劃為前夜後夜;哪有像這樣囫圇安排在一室之中,又是煽情香又是催春茶,再加上屋外樹巔那可疑的淫詞豔曲,彷佛一切事體,只想讓他和這倆女孩兒早些成就巫山雲雨之事。
“哼!這番卻是小瞧我了!”
正所謂“過猶不及”,此刻醒言酒意盡去,心中正是清醒無比。只不過,雖然看出其中不妥,但此時還不宜輕舉妄動。雖然很可疑,但說不定這些都只是湊巧;因為這異族的習俗,也可能與別處不同,倒不可急著妄下定語,說這九黎遺族一定就是和那妖孽勾結在一起。心中這般考量,醒言便決定不動聲色,先不打草驚蛇,說不定那水精之事,就應在這種種古怪上,那時正好順藤摸瓜。
想完心事,醒言卻忽發覺手掌下正騰騰透來一股熱氣。
“呀!倒忘了還按著雪宜的手兒。”
察覺到這事,剛要像往日那樣趕緊拿開,醒言卻忽的一怔,愣愣想起不久前那紅燭下春波流媚的情狀,心中也不免有些浮想聯翩,不能自持。又想起往日這梅花仙靈清苦的模樣,醒言心中也頗有些歉然。暗暗嘆息一聲,他心中想道:
“唉,罷了,這次倉促拜堂,雖是在外人面前做戲,但還是輕率了,有些對不住這倆女孩兒。不過這嫁娶之事,本來就不能忽忽視之;若雪宜真是有心,我也不可能就這樣草草的拜堂成親。那要等安定下來,求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後用著喜樂花轎,將她三媒六證正正經經的娶進家門,這樣才是對她的尊重……”
雖然現在只是在心中預想,但這般全套想來,仍不免讓他有些想入非非。又帶著幾分少年心性,醒言便將那火熱的柔軟的玉手一把攥起,顫著聲音說道:
“雪宜……這長夜漫漫,有些無聊,不如我們就做那歌聲中所說之事!”
“啊……”
女子聞言低呼一聲,兩頰已是羞紅勝火——只是那人湊上前來,所做的也只是自己上回入夢的夢中之事。而這時,旁邊那位折騰了一晚的小妹妹,早已躺到錦被上,打著呼嚕酣酣的睡著。碧水池畔並不寬廣的草堂中,便滿室融融的春意。
只是,此時這宜雪堂外的山村夜空中,並不十分平靜。大約到了後半夜時,那本已平靜的屋外,忽然又響起一陣鬼哭,慘慘慼戚,雖然聲音不大,卻顯得悲悽非常。不過等醒言側耳細聽時,那鬼哭卻又消逝無蹤,再也沒有出現。這一晚,這屋內屋外黎寨中發生的種種異狀,都暗暗記在少年心中。
到了第二天早上,等醒言從睡夢中醒來時,已看到雪宜已端坐在那邊窗前,對著妝臺梳理新妝。等醒言此時看去,雪宜已是宮髻高盤,綠鬟如霧,一副新婦的模樣。
聽得這邊床響,雪宜便轉過頭來,對著自己的堂主一笑嫣然——此時看去,那梅花仙靈正是黛眉淡掃,朱衍丹唇,正是說不出的婉媚動人。見得如此,醒言笑了笑剛要說話,旁邊那位一直酣睡的小妹妹卻醒了過來,在溫暖的被窩中揉著眼睛說道:
“哥哥,早啊!”
聽著她這聲迷迷糊糊的問好,昨晚和衣而眠的堂主哥哥就知道,自己這位時而聰明時而迷糊的小妹妹,此刻一定又記不大起昨晚發生何事了——這樣也好,可以省去一番解釋。
這天清早起來後,此間族長蘇黎老,便遣人挑來一擔果品,作為新婚祝賀,囑咐他們好生安歇。不過此時,醒言已沒多大心情在宜雪堂中逗留;胡亂吃了些東西,便和雪宜瓊肜一起,跟那個來送禮的村民去族長家中道謝。等到了族長院落附近,那村民便跟三人指點一下,然後告辭回家做自己活計去了。
蘇黎老族長家,是一個坐西朝東的院落;一人多高的竹籬,圍起一方小院,讓人看不到院中房舍的模樣。有些出奇的是,雖然這黎寨氣候反常,大冬天裡村寨中仍可處處見到青青的草木,但族長家這片籬牆上的藤蔓,卻更是出奇的翠碧茂密,從這邊看去,那滿眼的綠意,彷佛要化成水流淌下來。從籬牆外看去,雖然看不清蘇黎老家中的房舍,但卻可以看到一棵高大的香樟樹,亭亭如蓋,同樣也是青枝交錯,綠葉滿樹。
走到這小院跟前,醒言便在籬笆木門外喊了一聲:
“有人在家嗎?”
……
等隔了片刻,才有人甕聲甕氣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