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嫋嫋孤芳塵外色,盈盈一朵掌中春。只少似花人……”
剛寫到這一句,興致勃勃的少年卻突然停筆,看著這最後一句,目光呆滯,竟如中瘋魔。
“只少似花人。只少似花人。……”
口中反覆咀嚼這一句,不知為何,突然就有一股說不出來的苦悶悲愁,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正自悒悒不樂,過得片刻,一陣涼風吹過,醒言惕然而驚,彷佛突然得了某種神秘的啟示,有一句詩文,不待自己思索,便突然衝上心頭。彷佛被鬼神牽引,不由自主他便在雪白紙絹上將它寫下。
等回過神,醒言再看看這宛如孽龍一般遊動的黑色字型,寫的正是:
“一點梅花魄 十萬朱顏血”
看著這讖語一般的詞句,素來灑脫的少年悚然而驚,沒來由便悲從中來,憤懣填膺。
等又過得一陣,被窗外涼風一吹,他才重新醒過神來。這時,他發現自己手中的狼毫竹筆,不知何時已被捏得粉碎。案上那方黑石硯臺,也已不見;等低頭尋時,發現它已在地上碎成兩半。
“嗯,也許清夜寒涼,容易心神不寧……雪宜?”
正在自我解嘲,無意中朝門扉處看去,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隔壁那位聽到響動的女子,已經立在門前。
見到這張清俏的面容,愣怔片刻,醒言才又恢復了往日的靈動,手忙腳亂的去遮案上的字句。而那位頎立門扉之處的清雅女子,卻彷佛沒看到他的窘迫,只是在門畔柔柔的道歉:
“堂主,對不起。雪宜剛才,只是想試試神人剛剛傳授的‘入夢’仙法,卻不料攪擾了堂主的清夢……”
“原來……那真的是你!”
聽她這麼一說,醒言大訝;不過,如果只是來道歉,那倒也好。只是,正當他想要說“沒關係”時,卻聽到一陣低柔的聲音悠悠傳來:
“剛才聽堂主唸詩,一點梅花魄,十萬朱顏血……雪宜卻要和:‘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醒言聞言慘然,正要答話,卻見月光中那個清冷的素裳女孩兒,聲音顫抖著說道:
“雪宜,和堂主在一起,覺得很好。就算什麼都得不到……”
和著這幽幽窅窅的話兒,那支一直搖曳的紅燭,也終於燃盡;燭淚流離之時,滿屋只剩下清冷的月華……
正是:
寒蕊梢頭春色闌。風滿千山,雪滿千山。
杜鵑啼血五更殘。花不禁寒,人不禁寒。
離合悲歡事幾般?離有悲歡,合有悲歡。
『仙路煙塵』第十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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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衿浮世傲王侯”
第十二卷 『青衿浮世傲王侯』
卷首詞 凌波步晚
雲海擁高唐,霧鬢風鬟,約略梳妝。
仙衣卷盡見雲嵐,才覺宮腰纖婉。
。
一枕夢餘香,雲影半帆,無盡江山。
幾度憑欄聽霜管,蟾宮露冷香紈。
……管平潮。圝
第一章 傅粉佳兒,思倚天之絕壁
就在這夢縈魂繞的夜晚,到了後半夜,又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清旅之人,漸漸困倚,慢慢就只聽得清風敲窗、雨打碧竹之聲。
到了第二天早上,等張醒言醒來,再到旅店院中時,發現已是薄霧依稀,日光分明,院裡泥地上只是微微溼潤,已看不出昨夜還下過一場雨。只有粉白牆垣處扶疏的竹影,正顯得分外的翠綠碧潔。
這時候,天光已經大亮,隱隱可以聽到旅店外街道上商家叫賣聲,行人走動招呼聲。呼吸之間,又聞到旅店廚房中松木柴燒燃傳來的陣陣清香。似乎眼前所有這一切,仍是那樣的普通平凡;身邊這所有的生靈,也仍按照各自預定的生活軌跡,悠然前行。
只是,雖然眼前的凡俗平淡無奇,但經歷過一晚幻夢的少年,再聽到這坊間熟悉的叫賣,聞到松炭親切的清香,心中卻充滿了一種莫名的感激之情。
正這樣在院中悠然踱步,醒言卻忽看到那個慣常睡懶覺的小女娃,現在竟穿戴整齊,正隱在院角一處石頭神龕前玩耍。
“咦?今日瓊肜倒起得挺早。早早的一個人在玩什麼呢?”
看到瓊肜早起,醒言有些好奇,便走近過去觀看。只是,待他走得近些,卻發現有些古怪——原來這小丫頭,正在石龕那兒擠眉弄眼,時而瞪大眼睛,時而皺起鼻頭,時而嘟起小嘴,不知在幹什麼。